晚上十点半,姜哲彦接到了林理事的跨洋电话,炸起平地惊雷:周万洙死了,都胜勋没能追到北部洞派内应的线索,裴曦仁因被下药轮奸而住院。 即便是见多了大风大浪的姜哲彦也不得不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从床上爬起来,并预感这几天自己都别想睡个完整觉了。
有的人,活着麻烦,死了也麻烦。好几年前,干高利贷的周万洙就以行事作风粗暴而闻名:拿不到债务人的钱,就拿走债务人的肾。这也不是不行,但是找来的医生水平太次,一个肾的事能闹成了一条命的事。收拾周万洙的烂摊子,让当时的林社长和自己苦不堪言。这些年VP集团成立了,周万洙的花花肠子越来越多,从林理事控股的药厂里偷原料药,自制毒品拿去赚外卖,还巧立艺术交易的名号洗钱,这也就算了——挣钱中饱私囊的事情,理事不是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勾结VP集团北部洞派的人意图谋反,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林理事早就安排都胜勋去做了间谍,意在顺藤摸瓜,弄清楚都有谁在蹚浑水,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北部洞派的接线人是谁;这段时间理事刻意出差许久,就是在等待这伙人肆意妄为露出马脚。结果现在周万洙竟然死了——听理事的意思,因为裴曦仁被轮奸,都胜勋盛怒中狠下杀手,没来得及从周万洙一伙人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也就是说,周万洙这条线索断了。
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将理事航班改为明天最早从上海直飞首尔的那一班;然后是处理集团内舆论公关问题——毕竟死了一位部长,还牵扯到了裴室长被轮奸,这事儿肯定不能照原样说,怎么糊弄过去实在是个问题。再者,最坏情况是死人的事从集团内泄露到了外部,还需要一套处理方案——这事儿本来应该是创新企划部的裴室长负责,但是他现在躺在医院一时半会估计也工作不了,估计这工作就落在自己头上了。
姜哲彦边敲着键盘改签机票,边思索集团内舆论要怎么处理,那边理事又来了条短信:
“改签后立刻去医院看一下裴曦仁的情况”
姜哲彦有些惊讶,他本以为理事会优先考虑集团舆论。但既然理事这么要求了,自己也没什么多说的,拎起外套就出门驱车赶往了医院。匆匆找到裴曦仁的病房后,与郑医生交谈一会儿,得知裴曦仁的情况不算严重,镇定剂也打了,现在睡得好好的,便短信报告给了理事。不料,理事回复道:“打个视频电话看看曦仁”
姜哲彦刚开了视频,发现这边光线很差,只有昏暗的夜灯和月光,难以看清什么,那边理事的声音就从耳机里传来:“别开灯。就这样看看就好。曦仁睡眠很轻,说不定光一亮就醒了。”
姜哲彦盯着这边摄像头画面:光线很差而分辨率低到像抢版AV一样的画质里,躺在那的裴曦仁像一坨马赛克。就这,看个锤子。姜哲彦琢磨着,如果裴曦仁对光很敏感,或许可以用眼罩挡住眼睛再开灯;但是这里也没眼罩,只有白毛巾,放在脸上的话看起来像在出殡,所以便作罢。就这么沉默着举了一分钟的手机,手都酸了,那边还没喊停,姜哲彦甚至都要怀疑理事是不是解开了裤子要对黑暗马赛克情人来一发了。
玩笑归玩笑,就姜哲彦姜秘书所知,理事虽然上床的对象不少,但是男性情人大概也就是裴曦仁这一位。送给裴曦仁的礼物也从未全权交给自己负责过,似乎大多都是理事亲手去操办的,其地位的特殊性由此可见。只是没想到,出了这种命案,理事似乎依然优先考虑曦仁的状况,那么集团内舆论控制应该也以保护裴曦仁为主要思路之一了。
姜哲彦的脑子迅速转动着:“那么… … 周万洙一伙儿的死就视作吸毒party庆功中,因为分赃不均而互相残杀发生的意外吧——都组长恰好在加班中觉察此事并上报给理事;而裴室长则是偶发什么普通疾病住院,总之两件事不相关。”
“就当曦仁肠胃炎发作吧。”理事首肯了这个舆论方案,并作了补充,“曦仁胃不好。”
姜哲彦应声说好,随即挂断了电话,叹了口气。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十分。
VP集团内部现在各派系力量微妙均衡,是建立在会长建在制衡多方的基础上。但会长年事已高,退休是迟早的事。即便林在渊理事被视为一号接班人,依然如履薄冰。这种时候 ,周万洙的死就像是一颗炸弹,搅浑了整池子水。接下来,理事如何跟会长交代,如何安抚清湖派系,如何与北部洞派和西林派斡旋,都够喝一壶了。
姜哲彦望着医院窗外霓虹色的夜空,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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