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门关上,席恩才从愣神状态回过神,转过头:“他这么放肆,谁给他的胆量?”萨玛艾尔难得回了敬爱的父亲一个白眼:“当然是您了,父亲大人。”
“在那个寂静的世界,只有你的声音是我唯一的救赎。”席恩闭上眼,“你和艾珂,是我仅有的。但艾珂就是我,所以夏尔,没有你,我支撑不到天明,只有永坠黑暗。”
通常情况席恩不会中招,不过一来他已经累极,二来没有防备最信任的养子,就让萨玛艾尔趁虚而入。
“我很高兴你回来了,外面什么都不用你操心,席恩,好好休息吧。”
喝完茶,他打起瞌睡,强撑着没有闭眼,当萨玛艾尔伸出手,席恩立刻闭上眼,倒入她怀中。
一个孤独的,强大的,宛如活着的灵魂。
“如今,艾斯嘉有了新气象,文明之花重新绽放。民众,无论他们愿不愿意,都是大时代浪潮下被推动的水花。但是人们可以瘸着腿跌进那扇门,绝不能拄着拐杖。”
席恩眨了眨眼。
因为在清醒状态下,席恩不会允许任何人给他疗伤。灵魂的伤只有安魂之力能治愈,可是席恩又极度抗拒灵魂被触碰,他可以用理智强行解析和掌握冥神的法则,控制自己的弱点,却不能忍受暴露软弱。由于麻木的感性,席恩也常常不知道自己伤在哪里。那些缠绵又深重的伤痕,都密密麻麻刻在他的灵魂里。
严格说来,她的父亲早已死了,是死灵,所以冥王的力量对他有绝对的影响力。当然,吃过一次刻骨铭心的亏后,席恩解析了冥界的法则,剥离了冥王的权能,将那个变成废物的神放逐到凡界中。
“这世界脆弱得不像话,她是多元宇宙的摇篮,生命诞生的种子,第一颗被保存下来的星球,曾经被众神珍爱的乐土,邪恶和魔鬼无法染指的圣所,协调神的梦想家园。她如此幸运,其他高魔世界闻之色变的魔力寒冬从未光顾这片土地,只经历了一场枯魔期;能族和晶族的侵略被前代魔法神和盟友阻挡在外,没有人看到那些被侵吞变异的文明的可悲模样;魔族的入侵看似是小概率,其实相对艾斯嘉以万计年的历史,已经是偶然的必然。用恶魔的话说,这个世界就像一块香甜的蛋糕,没有放在创世主的篮子里,宇宙中的亿万存在,都可以伸手占为己有。”
他走到窗前,透过黑沉沉的夜色,仿佛看到黎明前的一缕光芒,新时代的曙光也从他眼底的黑暗透射出来。
“你知道吗,席恩。”肖恩痛苦地道,“你始终没有变,但是每次劫难,都把你打磨得又离心中的软弱远了一点。”
“相比诸多命运多舛的界外世界,艾斯嘉得天独厚,连创世神贺加斯都舍不得抛下她,更别说毁掉她。”
席恩自嘲:“魂咏是我绝望下燃烧全部的赌注,我用一辈子的心血打造的成果,但我没有一定的把握成功,真的还能听见魔法的声音。”
肖恩一针见血地道:“你这么急着走,是害怕什么吗?因为你生命中遇到的一切终会离开你,所以你先走开?”席恩愣住,有生以来第一次,他被弟弟指谪得无话可说。
“哪怕他是肖恩,我这么爱又这么恨的弟弟。”
红发少女凝视怀里的养父,当她认识席恩,爱上他,这个男子就已经是亡灵了。
战神伸出手,紧紧抱住孪生兄长,给予他全部的温暖和支持。在弟弟的怀抱里,法师突然感到竭力压抑的困倦,连刚才都没有察觉的疲惫涌上,在反应过来以前,就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被惊到一般飞快地收起。在轮回空间,就算第二世与贺加斯兄弟相处,他都没有如此忘形失态。
也因为死灵的本质,即使有魂咏的巩固,成神后,神魂也格外容易吸收负能量,亡灵天生就是阴冷的,萨玛艾尔知道席恩支撑得有多么辛苦,还有这个灵魂本身有
黑袍的眉眼纠缠着一丝苦涩的神情,只有在这个孩子身边,他可以袒露出全然的黑暗和心底的隐秘:“因为我清楚我是怎么样的人,如果事先知道不忍心杀他的下场是失去魔法,失去我的魔法整整一千年,我也许会杀了他的。”
“我一定会走的,我不信宿命,这只是我自己选择的命运而已。”席恩一字一字道,“人们很快会不需要我,我也不需要他们。”
不是安神茶,那对席恩如今的体质毫无作用,他使用的是冥王的安魂之力,所以对席恩格外有效。
“可是主人,您允许他靠近,允许他亲近您,是您在愧疚。”小龙敏锐地看破真实的原因,“为什么好像是您对不起肖恩先生?”
微微感触地道,席恩像要咽下什么一样,举起茶杯,喝下滚烫的茶水。
这千年来,一直都是他的小龙支持着他的意志清醒。
“也许,人终究是不能像神那样生存的吧。”
无论从感情的遗忘还是事实的背叛,都是肖恩对不起哥哥,肖恩自己也这么认为,可是为何从席恩的角度,好像是他在悔过?
肖恩轻轻笑起来,眉宇仿佛融化般温暖明亮,揉了揉兄长柔软的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