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正热的时候装修,是件苦差事,可安悦也偏不听劝,闷在没有空调的半成品房中画墙绘,刘哥怕他热,扯了电线放了个工业扇,好歹不是桑拿房了。
但等我忙完工作,顶着下午七点还昼白的天光接到安悦时,他也差不多变成一块盐渍小奶糕——后脑短髮濡湿的厉害,脸蛋脖颈全是晶亮的汗,皮肤绯红,脱水严重。
他上车后接过我递过去的纯净水就开始牛饮,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带落一滴饱满汗水顺着颈线滑落,洇湿领口。
「真应该把你这个样子拍下来让我哥看看,让他好好收拾收拾你。」没好气地教训了他一句,随后拨高空调出风口,抽出纸巾给他擦汗。
「别嘛……」安悦微微低头配合擦汗,将瓶盖拧紧后小声讨好我:「其实我也挺怕你的……」
「真的?」我哂笑道:「是怕我把咱俩的事情告诉我哥吧……」
「你!」安悦气得蹬腿,换臂扭向一边狠声道:「你才应该怕我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凌灏!」
「好怕怕啊,我是不是应该贿赂贿赂你,让你别告诉我哥。」红灯亮,挨着前方的车停下后我伸手捏了捏安悦的耳朵,柔声道:「用火锅加冰粉行贿好吗?小安老师。」
安悦哼哼两声,非常宽宏大量:「也就凑凑合合吧……」
从占据上风到急转直下,我轻笑着,非常狗腿地说着些讨祖宗欢心的话。
软装进行一半的时候,安悦的墙绘也完成了三分之一,凌灏寻了个空,把从国外买回来的咖啡机送到新房。
我正在客厅验收实木壁橱,就听到大门密码锁被打来,他来送东西我倒是提前知道,但没想到的是我哥竟然抱了满满一怀的红玫瑰。
这种保鲜期过于短暂的礼物,以前他都是嗤之以鼻的。
作为精明的务实主义,送房子这种事情才像他的作风,但能肯定的是,这个做法讨巧、且惊喜。
从一身笔挺正装,单手握花的男人走进书房后,安悦的惊呼就传了出来,再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欢快的音节,叽叽喳喳像极了喧噪的小雀。
心烦。
涩意丝丝缕缕渗进心肺,好比是山西酿醋老师傅在我心口使了一招化骨绵掌,暂时不要命,但迟早得酸死。
怎么中和这种酸味呢?
我一遍一遍细数自己背着亲哥做过那些混蛋事,试图唤醒歉意,妄图勾起悔意,甚至搬出伦理,站在最高点抨击自己的不齿行径……
然后发现自己真傻/逼,酸意半点没少,反而又杂糅进一些催命的负面情绪。
这些苦辣咸酸无处安放,兀自聚在胸口撑出个绷紧的气球,会挨着心房随时爆炸,或寻得发洩口,嘶叫着将压抑的心绪全部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