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宋怀一又回到了路语辞熟悉的高冷状态。路语辞大清早就在走廊遇见了他。“我可以是任何人”这句话在路语辞耳边回荡。游乐园里大方体贴的宋怀一和现在有些局促地同她问好的宋怀一碰撞到一起。“早上好。”天边朝阳升起,她终于看清楚这个看似腼腆内向的男孩儿的样子。这天晚上,路语辞在宿舍整理己的柜子时发现了一个日记本。姜黄色的硬壳日记本像怪谈里被人遗落许久的神秘线索,凭空出现,安静地躺在柜子的角落里。路语辞把它拿出来,手触碰到日记本的刹那,她有种穿梭时空,和真正十六岁的自己眼神相接的错觉。扉页上是她的名字和班级。高二叁班。她默念这个班名,来不及深思,手就不受控制地翻开下一页。“四月叁日,太阳疲软无力,我也无精打采。物理数学我都看不懂。苦恼。”“四月十七日,晴。下午吃得好饱,回教室继续跟物理较劲,在门口碰到了宋怀一。没想到他平时看着弱鸡,手臂上的肱二头肌还挺像模像样的。抱着篮球的样子……”“五月九日,阴。怎么最近和大家聊天,聊来聊去都有宋怀一啊?!”“五月十叁日,阴。又是宋怀一。就不能聊点别的人吗……”“五月二十七日,晴天!去看了和隔壁班的篮球赛。宋怀一在球场上确实让人移不开眼睛,和平时完全是两个样子。”从这一天开始,后面好几页“宋怀一”都是日记的关键词。路语辞合上日记本,这些少女心事对现在的她而言已如同蝉蜕,是过去的一部分,不属于现在的她。她甚至很难从这些日记里拼凑出自己十六岁的样子,仿佛那个她已经是另一个陌生的人……这样的想法如闪电般袭来,她又翻开重新翻开日记本——“总是板着脸的哥哥”、“隔壁班的双胞胎”,足足两指厚的日记里对关于路语敬和那对双胞胎的内容少得可怜,比起形象丰满的宋怀一,他们在“路语辞”的日记里是如此单一无趣,形容单薄得不像真实存在的人。路语辞仔细回想自己和路语敬还有双胞胎相处的细节,发现他们倒像是从记忆的迷雾中走出来一样,好像她从穿越后看到他们叁人的第一眼,有关他们的记忆也自然地填充在她的脑海之中。她怀疑地看向手里写着“路语辞”叁个字的日记本,“这真的是我的十六岁吗?”第二天早自习进教室前,路语辞下意识地看了眼门口的班牌——“高一叁班”。可她很清楚地记得日记本的扉页写的是“高二叁班”。一进教室又对上宋怀一那崩人设似的温柔似水的目光。
路语辞只觉得头痛欲裂,无数困惑疑问在她脑海里缠成理不清的毛线球,让她更没有精力去发奋图强、认真听课了。头晕脑胀地好不容易挨到下午最后一节课,路语辞实在撑不住,小鸡啄米一头扎进睡意里。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路语辞听到一阵嘈杂的动静。她挣扎着从昏沉的梦中醒来,拳头打进肉里的声音和闷哼都停了,扣锁的声响混着凌乱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回响,很快四周又归于平静。路语辞看见仲方领着几个眼生的男生神色匆匆地从教室门口路过。她立刻想到了什么,在讲台上的桌子里翻找一通,抓起一片钥匙往走廊尽头的杂物间赶去。路语辞来到杂物间,果然见生锈的门闩上挂着一把锁。她打开锁,呛人的灰尘扑面袭来。堆放废弃桌椅和卫生工具的房间阴暗湿冷,斑驳的墙上最高处的通风口吝啬地放进来一点聊胜于无的阳光,借着这光,路语辞看见了耷拉着脑袋、瘫靠在墙角的徐闻。她有些担心地喊他:“徐闻?你还好吗?”可是他一动不动地,像昏睡过去一般毫无反应。路语辞又唤了他几声,徐闻依旧一声不吭。于是路语辞快步来到他身边,蹲下来想查看一下他身上是否有伤。可当她的手伸出去时,一直安静得像昏迷了一样的徐闻突然出声:“别碰我。”路语辞很难想象这是傲慢又懒散的徐闻的声音,沙哑、虚弱,又隐含着一丝摇摇欲坠的脆弱。她看到徐闻无力地搭在旁边的手上有乌紫的淤青,手腕处渗出血丝,向来干净透着自信清香的校服衬衫和他滴水的发梢都散发着腥臊的气味。路语辞沉默片刻,离开了。十来分钟后,她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套还没拆封的校服,又来到杂物间。徐闻还在墙角僵坐着。路语辞安静地放下校服,从口袋里拿出碘伏、棉签和红花油,又掏出两包消毒湿巾,留下杂物间的钥匙和锁,这才轻轻地离开了。乱糟糟的杂物间里最后一缕晚霞也离去了,昏暗之中,徐闻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一滴水珠从他下颌掉落,砸入地面不见踪迹。————分割线————蝉蜕:蝉科昆虫黑蚱的幼虫羽化后褪下的壳,可用来比喻去故就新这章是限定版徐?小可怜?闻小说里看起来很夸张恶劣的描写,其实就是现实中发生过的校园暴力。而且极有可能现实里的要更加骇人听闻。希望这个世界越来越好,可怕的人和事少一些再少一些每个人都善良快乐地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