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愿将写满字的信纸折成三等份、塞进信封中,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第几次写同一封信了,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是刻进她的脑海中一样,捏起信封上的封口,她拉开另一边的抽屉、将它安放进去
距离啟程还有一些时间,她呆坐在书桌前方,按着桌灯的开关,一亮、一暗,暗下之后又再度被她开啟光亮,何愿望着桌面上忽明忽暗的样子想起了那天在江河边和纪羡宇一前一后地走着的模样,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许多有关他的回忆,似乎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总是会悄无声息地侵入她的生活之中,而她竟然也纵容着他肆意地在她灰白的世界里留下许多色彩,现在想起这些色彩斑斕,何愿忽然之间感觉到好像已经来不及了、来不及收回她即将即将踩踏出界线的脚步、来不及抑制自己嚮往着光亮的本心
她在一瞬间感受着自己胸膛中的悸动,她不明白这是一份什么样的感情,混杂着期待、希望、恐惧和害怕,她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来说出这纠结着的情绪,彷彿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有自己的思考,衝撞、拉扯着拥有精神主控权的何愿,按着开关的手在瞬时间停下了动作,灯被关了起来,整个空间唯一的光源就这样被切断,灰暗地与窗户外的世界连成一片,空气中是停滞着的,而她也是就这么随着一切静止了下来
手机的萤幕在这个黑暗地空间中亮起,震动着的声音在桌案上被放大,何愿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她难得的在电话响起不久之后便接起,接通的电话那头传来明显的呼吸声,她静静地听着他的气息从急促逐渐变得平稳,距离小队及何只剩下四十分鐘,好像真的来不及了
「我查过了你们的出营时间,现在你应该已经放假了对吧?」纪羡宇的声音透过话筒传递进了何愿耳中,嗓音中带着的沙哑和依然波动着的吐息仍然掩盖不住他话语间的雀跃和期待,她的脑海中光是藉由声音便能想见此时的他应该和初见时一样,大汗淋漓却阳光灿烂
「晚上去江河边吃炸鸡吗?还是吃超商新推出的饭糰?」他的笑顏在何愿的思绪中清晰可见,她感受到了他的兴奋之情,不知道是因为练习间的顺利,又或者是因为晚上的餐食不再是每日中午的生菜和鸡胸肉,她记得便利超商新推出的柠檬烧肉饭糰还挺好吃的,她已经可以想见他吃到时饜足的表情还有努力咀嚼着食物的腮帮子,她的思考之中全然是他笑着的模样
「我要吃炸鸡!!!」徐圆佑的低音砲从电话那一头传来,夹杂着其他人讨论着晚餐的声音,何愿也想起了在练习场里偷着空档便打打闹闹的四个人,她一时之间便从飘远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这一次的邀约她是真的没有办法答应了
「我……临时有个出差,就不去了」何愿沉淀下自己躁动着的情绪、压着犹豫地声音开口,话音落下,混杂着的声音全然佔据了通话的一端
「没关係,对了……上次忘记和你说了,比赛在九月中,下周周末我拿给你吧」他没有多问什么,在沉默了几秒之后便再度开口,声音里全都是犹豫和不安,纪羡宇明白他不应该再问,可是他却没有办法抑制住心中的担心,字句里面仍然小心翼翼地藏着”什么时候回来”的试探
这一周的每一天他都一如往常的向她的手机里发去问候消息,聊天室里面除了标註时间的讯息框,剩下的都是他传过去、她没有读取的讯息,起初纪羡宇也不觉得这样的有什么关係,因为平时他们忙碌起来也不会有时间使用手机,然而他没有意识到的是,何愿不是因为忙碌而不用,而是不被允许使用,就和现在她不能与他们见面一样,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
「这一次出差可能下周就回来,也可能……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
几个国家的队伍联合营救需要时间排兵练阵,包括队战术还有人员调动以及指挥命令的人员都需要时间磨合,加上任务完成的时间起码需要一个礼拜左右,如果作战时有任何闪失或者更大规模的对抗,那么他们可能会接收到佔驻该地区的临时任命,等到完全清除该组织或者平定那个地区的纷乱之后才能回来
何愿在他的应许之下掛上了电话,她犹豫了许久之后从抽屉里拿出新的白纸还有信封,比起方才已经写完的信件,这一封信她写得断断续续,最后也仅仅只是写上了几行字,信纸工整的折成三等份塞入信封袋中,她将这封信与何熙的信件放在了同一个抽屉中
分针指向五十分,时间到了,她该走了
手机通讯栏里还有许多未读的讯息被何愿关闭、锁入铁柜中,她拿起放置在一旁的行军背包离开了宿舍内,所有的动作没有一丝停留,军靴规律的踩踏在地面上的声音回盪在空旷而明亮的走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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