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梵细雪并没有听出纪青川话语中隐含的偏执，他还沉浸在快慰中不能自拔：“我答应。”

    变故起始于纪家三小姐来访，她毫不客气地审查着年报账目，公司里有她的眼目：“纪青川，你真没用，要是把家业交给大哥和我，我们是不会让它缩水的。”

    纪青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梵细雪而言就像陆棠一样完美，甚至更甚，他没有陆棠那么执着的独占欲，懂得尊重和退让，给梵细雪的帮助也是润物细无声，这让一上来就进入金钱交易状态的陆棠很是嫉妒。

怨念地咬了一口：“你说你的，我干我的。”

    梵细雪的成绩优秀，应邀做了纪青川公司的实习员工，虽然一样是实习，也未见得纪青川多么偏袒他，但梵细雪还是会经常受到纪青川送来的各种资料，有大会议也会带他出席让他旁听，迅速便拓展了梵细雪的眼界。

    陆棠还嫌不过瘾，

    “那也不是你的义务。”陆棠客观地下了判断：“都市人最是娇贵，情绪脆弱是诸多奇葩案件的起因。那种好像清教徒一样的家庭，标准继承人一定是从小培养的，纪青川半路出家，焦虑也属正常。”

    那是梵细雪第一次窥见纪家和乐表象后的故事，其实人人都深陷在歧视和被歧视的痛苦之中，远不止性别带来的局限那么简单。

    纪青川曾经抱着梵细雪呢喃过：“我大哥是个真正的好人可是到了现在，我恨他，青月也恨他，如果不是他给了我们挣扎的机会，我们就不会这么不能接受现在的位置。”

    他好像总在畏惧着什么，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面对。

    “青月以为是我非要和她争，可父亲已经偏执了，自从大哥死后他谁也不相信，更不相信我们这一双不肖儿女，他只能把我当成大哥，才能勉强面对现实，那么我就必须要成为大哥。”

    深入纪青川的生活，梵细雪才发现他也会做噩梦，白日里兜售梦想的天之骄子，夜晚要靠大量安非他命才能满头冷汗地入睡。但梵细雪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没有被纪青川私下的异常吓退，尽管在一起时间久了，纪青川越来越容易暴露出自己暴躁脆弱的一面。

    一周年的时候纪青川给了梵细雪自己私宅的钥匙：“细雪，我心里现在只有你了，收下它，留在我身边。”

    陆棠抱着清理之后的梵细雪懒懒地倚在床上，一人一杯热可可，听到此他紧张地抓住了梵细雪的手腕：“你没有想过逃吗？”

    两人谈恋爱谈得顺理成章，梵细雪凭借天生的细心和机敏做了纪青川的助理，纪青川过上了有事助理干没事干助理的霸总生活，也是春风得意，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洁身自好，这让梵细雪很诧异，他其实已经做好了纪青川会按捺不住的准备，经历过年少的事，他不可避免地会倾向悲观被动。

    纪三小姐恨得咬紧了下唇：“如果不是大哥出事，那老头也不会拿你当替代品，你还是适合摆弄摆弄画笔，现在这个位子你坐得不安稳吧？真可悲！”

    纪青川诉说这些事时已经能够很平淡，梵细雪却想帮帮他。梵细雪收拾出了他尘封的画室，想送给他当个惊喜，但纪青川的反应却是砸毁了画架，而后打了他，并撕掉了他的裤子，对他进行侵犯。

    “一开始没有，毕竟我确实鲁莽了。我想让他多一点慰藉，但后来医生告诉我不能贸然刺激他。纪青川因为回家继承家业的事情，不得不和相恋了很多年的恋人分手，因为对方是个。分手后那段时间他开始酗酒，有暴力行为，我很久以后才知道。”

    陆棠的起到了反效果，虽然梵细雪被他压在身下逞凶，但思绪却不可避免地走神到了纪青川身上。

    长子遭受的飞来横祸对纪父而言是深深的打击，一向温柔良善的纪母也因受刺激过大病发，没多久就去世了，纪青川必须放下画笔，回家担负起这一切。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纪青川每次见到妹妹都会冷下脸庞：“就算你再想多少次也轮不到你，还是继续去钓你的金龟婿吧，否则你在这个家里还能有什么地位？”

    每次纪家兄妹碰面都是不欢而散，纪青川口气森冷地吩咐：“以后再让我知道谁给她递消息，后果自负。”

    然而生活总是要留下索套，就像吃一个奶油丰富泡沫绵密的大蛋糕，咬到最后一口才发现里面混入了砂砾，却已噎在喉头不得不下咽。

    “但当时我还有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我想我已经比十几岁时勇敢了，既然当时没能面对霍云峰，我想试着面对他。”梵细雪苦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把陆棠当心理医生一样倾诉起来，尤其刚才已经断断续续做了三次，但对方还是一脸妒恨：“事实证明，我做不了圣人。”

    纪三小姐事业心颇强，看不起曾一心想做个艺术家的二哥，认为他自我放弃，很长一段时间内纪父也是这样想的，只有大公子对弟弟表示了全权支持。纪父认为家业不能交给女儿，也是大公子一直从中斡旋，并放手让妹妹去历练。

    “他已经很久没叫过我和青月的名字了，过年的时候他宁可抱着母亲和大哥的照片一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