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楚寒。”屏风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梅雪！

    宁安突觉一疼，原来是楚寒紧紧抓着他的手臂，过于用力，指尖掐到他的肉里。楚寒紧咬着下唇，面无血色，额发上的水珠啪嗒落下。宁安一手拨弄水，发出不小的声响，趁机附在他耳边悄声道：“你若暂时不想见他，我可以帮你支走他，只是过会儿你得听我的，好好换件衣服再出去。”

    少年扭过头，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到底还是小孩子。

    宁安高声道：“庄主，楚公子方才来过一会儿，似乎落了什么东西，又回去取了。”

    二人屏住呼吸，房间里一时寂寂无声，似乎可以听见水流的涌动。脚步声越来越远，慢慢隐没在风雪中。

    宁安苦笑道：“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他说话时候，温热的呼吸落在楚寒锁骨相交处。楚寒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只见他面上、身上皆是一片薄红，像是晕染开的胭脂。

    楚寒猛地松手，半响又慢吞吞地问道：“你没事吧？”

    宁安莫名其妙，还是回答道：“没事没事。”

    楚寒瞟了他手臂一眼，不满道：“都红了怎么能没事呢！”

    小孩子的事情真的很多，皮糙肉厚的谁会在意那么多？宁安笑着说道：“这泉池里面太热了，难免有点发红。”他忍不住想去摸摸楚寒的头，又觉得这个年纪的少年大约不喜欢别人把自己当小孩，便按捺住。

    宁安继续道：“我先上去了，你自己一个人洗完好好穿衣服，莫受凉了。”

    楚寒点点头。

    “你背过身去，我有怪癖，穿衣服的时候不喜他人在旁。”

    楚寒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了。他脱下泡得湿透的衣服，随手扔到岸上。

    宁安拍拍自己的额头，感觉有点晕，大概是在这里面待太久了。他走了两步，突然脚下一滑，本以为会喝两口水，没想到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肌肤相触间，宁安条件反射地要推开，却被楚寒一手按着腰。下身似乎靠到了什么东西，宁安立即紧张地拿开楚寒的手，讪讪地道了声谢。

    这小孩的眼睛极明亮，认真地看着他道：“你要小心一点。”

    宁安点点头，用布巾随意擦了几下，套上件衣服赶快离开了。被门外的寒风一吹，又觉得自己过分敏感了。楚寒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不懂什么事情的。

    走了几步，看到梅雪的侍女清妍。宁安本想装没看到，然而目光交接，自知逃不掉了。

    清妍道：“宁公子，庄主有请。”

    宁安估摸着方才的事必骗不过梅雪：“请问庄主现在何处？”

    “听雪阁。”

    宁安道谢。他没打伞，身上落了不少雪花，清妍把自己的伞给了他，宁安有些不好意思。清妍笑道：“我就到前面，别客气。”

    他接过，撑开，伞上绘着密密的青色荷叶，然而一旁的池塘里，荷花早已枯萎了，黑色干瘦的莲蓬半歪着脸。宁安扭过头来，不看这景象。

    他到的时候，梅雪在听雪阁的搂上作画。看不清他画什么，只看到摆在一旁的朱色颜料和他常带的那只白玉梅花簪。雪花飘到宁安的脖子上，他缩了一下。不知为何，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方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