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二姊是怎么薨逝的,何时、何处薨逝的,她不肯就这么算了,她要追根究底。
那段时间,她见了面就问。见一次,问一次。
裴显被她问烦了,有天见面,她再次问起的时候,他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黑底木牌灵位,往姜鸾面前一放。
“懿和公主的灵位在此。有什么要问的,自己去问她。其余的恕臣无可奉告。”
姜鸾气得拿起身边的茶杯就往他身上砸。热茶汤泼了他一身。
那是姜鸾头一次被他气哭,一边哭一边骂,裴显捧着的袖子坐在旁边听。
她身子虚得很,骂了几句就喘得再也骂不下去,人气得像个河豚,抱着二姊的灵位无声地流眼泪。
裴显就看着她哭。
等她哭完了一场,说了句,“臣告退。”起身走了。
之后的几个月,她连他的面都见不着了。每天对着宫里的吕吉祥大眼瞪小眼。
漫长的三四个月过后,那时候已经过了盛夏,初秋尚余暑气,她的身子在夏日里恢复了不少,可以在宫人的搀扶下,在细碎的初秋阳光里出去散散步。
有天她出去宫道边散步的时候,远远地听到一片热闹喧哗。宫人催促她回去,她不肯走,站在原处,听到有禁军从远处飞跑过来,一路敲锣狂喊,
“前方战报!我军大捷!”
“裴相领兵剿灭韩震龙残部!韩贼授首!大军收复关内道十三州!夺回太原府!”
“我军大捷!收复关内!”
又过了七八日,裴显来探望她了。
人瘦了一圈,但气势比之前更凶,宫人迎面相遇时不敢直视,仿佛是宝剑开刃饮足了血,露出咄咄逼人的锋芒。
她当面问起,“前些日子,宫里听到了大捷的军报。裴相打的那个韩……韩什么来着,到底是什么来历?”
裴显简简单单一句话带了过去。“无名鼠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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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垂下的帐子里,姜鸾抬手抹去眼角薄雾。
她没有惊动沉睡的二姊,静悄悄地起了身,趿鞋下地。
今夜情形特殊,外间值守的白露清醒着,听到动静便赶进去查看,替姜鸾披了外衣,又点起一支蜡烛跟随着出来。
“殿下出去找裴中书?他人在庭院里值守。文镜将军也在。”
姜鸾点点头,接过白露手里的蜡烛。“我找他有几句话单独说。你替我传话给文镜,叫他出去别处值守。过一刻钟再回来。”
“是。”
白露匆匆过去传话给文镜时,长廊下的裴显早被惊动了。
姜鸾从背后走近,他听到脚步声便转过了身。
“殿下折腾了半宿,才睡下一个时辰,又起来了?”狭长的凤眸斜睨着她,“好雅兴。敢问单独找臣有什么事。”
文镜和白露已经带着周围宫人走远躲避。
姜鸾查看左右无人,走到裴显面前,把袖子捋起,纤长秀气的手攥成拳头,当面狠捶了他一拳。
“你竟瞒我那么久!”
裴显“……”
他站在原地,并未抬手遮挡。
姜鸾那一下打得居然不轻。
裴显当面挨了一顿好捶。
以她的手劲腕力,捶得再用力,落在他身上也不至于落下伤。
虽说不疼不痒的,但他自己大半夜的没睡,替她提刀值守在门外,东宫禁卫人人都有的手串没他的份,却莫名其妙被狠捶了一顿。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子,更何况裴显实在算不上好脾性。
表面上不显露,他心里在腾腾腾地冒火了。
“懿和公主是不是犯了战场凶地的煞气,还不好说。但裴某今年肯定是犯了太岁,处处被人追着打。”
他凉笑了声,“说说看,是不是做了什么晦气的梦,梦醒了拿我撒气?”
吱呀一声,门开了。
姜双鹭举着烛台,披衣出现在门边。
她睡得好好的,被门外一阵不寻常的响动惊醒。迷迷糊糊地一摸身边,幺妹不见了。
姜双鹭惊得立刻起了身,匆匆忙忙地起身出门,迎面看见自家妹妹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门外狠捶裴中书。
砰砰砰,声音沉闷,捶得还不轻。
姜双鹭:“……”
姜鸾狠捶了一顿,心里火气撒完了,理智回笼,身后是目瞪口呆的二姊,跟前是笑得寒凉的裴显。
她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为了上辈子的破事,把人狠捶了一顿,眼下还真没法子解释。
没法子解释,那就不解释了。
“附在二姊身上的,显然不是战场凶地跟随来的煞气。”
她揉了揉自己的拳头,捶了这么久,手疼。
姜鸾放下袖子,把发疼的右手藏在袖子里,“裴中书值守辛苦了。要不要吃点夜宵?”
裴显勾了勾唇角,看起来是笑了,但神色并不怎么愉快。“怎么,气撒完了,一句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