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犹记年少春衫薄
上到海拔三千公尺后,苏琬调整了呼吸,一边暗暗笑着隔壁卧铺的大妈还在操着大嗓门嚷嚷。虽然列车上有提供氧气但总归是要下车到高原上。
她微微的把窗帘掀开一个小缝,窗外的景色已经从浩浩寒漠变成了较生气蓬勃的纵谷,亮了手机屏幕确认到站时间,却又躺回床舖。离到站时间还有半小时,但天知道列车到底会dey多久。
列车在曙色中停下,喷出的蒸气混杂在早晨的露珠包围着整个月台,视线中满是雾茫茫的一片。苏琬从随身包中拽出薄外套,再避开旅游团下车。旅行团大巴的鸣笛声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声线,接着便是各队的导游的喊声与车站内小贩的叫卖,苏琬对这熟悉音色咧嘴,快速地出了站。
从票口走出,街道两旁民宅红、白色的楼房昂然进入人们的视线,而四处的风马旗明目张胆的飘在空中,风有点大,穿越旗帜时发出颼颼的声音。
苏琬顺着小衖一路狂奔,周遭环境逐渐从高大的楼屋转成低矮的平房,「阿莫拉(外婆)!」她大喊,让空气进入胸腔温润她的肺「阿莫拉!我回来啦!」
远远的一个老媼走出门,朝道路尽头的苏琬笑了笑。「别跑呀!小心跌倒!」
苏琬衝过去抱住她,「阿莫拉,琬琬回来啦!」
老太太呵呵笑,「乖孩子,回来就好!你爸拉、阿妈拉(爸妈)呢?」得到苏琬「他们都在忙工作」的回答,老太太有些茫然,不过还是笑,「好好,他们忙!玛阿要乖乖帮他们呀!」
苏琬这才意识到癥结所在,「呀,阿莫拉,你说我在这是叫『苏琬』还是『玛吉阿米』啊?」
「当然是玛吉阿米啊!」,老太太笑笑,「喏,你可是拉萨的布姆(女儿)呢!」
一直倚在门边的少年噗的一声笑出来,「阿莫拉,她就是玛吉阿米啊。」苏琬忍下白眼少年的衝动,后者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而老太太高兴地拍拍手,「是呀,可巧了!玛阿,他是达嘉啊——达瓦嘉措,记得不?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藏猫猫的。还有那个扮家家,呦!玛阿你可是说过要嫁给达瓦当新娘子咧!哎呀,一下这么多年哩……」老人家回忆起与外孙女同乐的旧时光,笑得合不拢嘴。
苏琬面色有些訕訕。她的确曾经和外婆同住过一段时间,但是上小学时在外地的父母接她到都市享受更多教育资源,只有在她暑假休息时呆个几天,去年更是因为准备考试而缺席,所以许多东西都已忘的七七八八。
「阿莫拉别说了,小时候的玩笑话怎能当真?」少年对着老太太笑笑,然后朝了苏琬的方向指了指,「玛阿还没进屋呢。」语毕,便要过来帮苏琬提行李。
苏琬朝他投去感谢的一眼,自己也拎起随身包朝屋内走去。
「非常高明的转移话题。」,苏琬回头朝少年笑笑,说道,「哦,不要误会,我是在称讚你。」
「谢谢。对了,我也有汉族血统,跟我说普通话就行了。」俊朗的少年笑说,贴心帮苏琬掀起帐子「你刚刚说你叫苏琬是吧?我叫容若,清代词人纳兰容若的那两字。」
「好名字!我喜欢纳兰的〈画堂春〉,尤其是那句『一生一代一双人』」苏琬笑,眉眼弯弯。
容若也笑道「我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