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兰在单方面地争吵?,中间离家出走了两三次,带回来一些杯水车薪的钱财,没法补上工作室的窟窿。最后在房租到期的前夕,艾尔海森让她去把工作室里的东西都收拾出来,暂放在家里的杂物间。
——这也是迦兰那段时间对提亚姆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了。在那之后有天早上她留了张纸条,突然失踪。提亚姆知道她多半是回了镀金旅团,但是他对镀金旅团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哪个方位。他也没法分更多心给迦兰了,他自己也在大巴扎干很重的活,每天回到家很晚。他算了下来,这样勉勉强强可以覆盖一个学期的学费。
就在他担心迦兰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的时候,她回来了。那是一个深夜,她变得比平时更加黑瘦,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头发间全是砂砾,但是目光炯炯,如同沙漠里的火炬。她急着想说什么,但是艾尔海森马上从桌子后面站起来,逼着她先吃饭。
——我们不是滤清“原神”之后的残渣。
“我带回来一个……不,是两个好消息,”她亲切说道,像是丝毫不介意眼前这个看似清冷的男人曾经和她剧烈地争吵过,“我知道卡维先生的下落了。是沙漠,艾尔海森先生,黄沙之下埋藏着古老的秘密,只在梦境里显出她的真容。我能把他带回来。”
……艾尔海森会那么生气,一定是因为迦兰带回来的消息过于荒唐了吧。提亚姆这样想着。因为第二天的课,他得去睡觉了,睡前只来得及给客厅端一盘糕点。等他入睡的时候,他隐约觉得客厅里已经不怎么闹腾了,但还是在秉烛夜谈。
还有卡维自己。一个,不对,是两个。
“对了,艾尔海森他动身前还特意说了一句。等他回来,有话要你你们两个说。”
“你是怎么把他的坏毛病都学全的?天真、妄想、我行我素、自以为是,给个当就上,还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的?”
“你要去当诗人了吗,小姐?”如果提亚姆没听错的话,艾尔海森好像被气笑了,“那么你的另一个好消息呢?”
不过是从脚底下。
“别告诉我,你把我带回来的时候对我的脾气一无所知!我只是想守住卡维先生的工作室……那是他马上要开始的理想……我管不了对错了!当心点,艾尔海森,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没有感受到饥饿,也没有感受到疼痛。可能他没有沉睡多久。到处都是黑暗。光明?啊,这个倒是有。
……什么原神?
提亚姆曾经偷偷地问过她,那些钱是哪里来的,她说那是以前当佣兵的时候偷偷存下来的一点资金,还有镀金旅团的其他人临时借给她的。那个数目应该是哄小孩子或者打发叫花子。他又问道为什么对事务所那么执着。
……
那么荒唐的消息艾尔海森应该是不会信的,但是,他搞不好又想错了。第二天他看到艾尔海森一早就拎着迦兰出门去,待他深夜回来的时候,就只看到一位戴着胡狼头面具的风纪官在那里等他。艾尔海森和迦兰已经动身去沙漠了,暂时把住宅和他都托付给了赛诺。
如果假期再多打一些工,还能得到更多——
在后面的事情,提亚姆有点记忆不清。可能是因为他那时候太困了,也可能是迦兰的消息让他印象有点恍惚,也有可能是他光顾着躲避到处飞的杂物了。他总觉得艾尔海森是不会打老弱妇孺的,但是又总疑心那天艾尔海森把迦兰揍了一顿——总不可能是迦兰把艾尔海森揍了一顿吧?但他还记得那时候听到的一些话:
提亚姆有他自己的私心。如果说迦兰的私心是卡维的事务所——亦或者说卡维曾经的理想?那样敞亮的理由的话,他的心思恐怕难以说出口。他想留下。即便是自己,他也只敢说出这四个字了。如果他能自给自足、如果他能给艾尔海森应有的价值,艾尔海森会不会接受这四个字?但是他的处境也没比迦兰容易,迦兰在外面起码可以自给自足,但是她不需要担心学业……
迦兰尖叫起来:
“我反倒奇怪,艾尔海森先生对事务所没那么执着。无论怎样,好歹,那是卡维先生最后、最后生活过的地方……”
“卡维”正在看着他。星光从下而上地照亮他的脸,在他红得发紫的瞳孔之上投下睫毛的阴影。他手里甚至还提着和小梅一模一样的工具箱。他有张一模一样的漂亮面孔,然而和卡维不同,那张脸虽然实际上面无表情,但总让人有种下一秒就要笑起来的错觉。
卡维猛地睁开眼睛。
…………
“另一个好消息是,您不需要负担我、事务所、甚至这位提亚姆先生的额外的费用了,”她高兴得几乎站不稳,也可能是饿的,“镀金旅团许诺了我一个正式的职位。只要我跟他们走,他们就告诉我进入地下的梦境通路的办法。”
………………
卡维连尖叫都忘了发出,就
——人类有人类的底蕴,我们不是滤清神选者之后的残渣。
艾尔海森把她按到椅子上,“他真是没少给你灌输那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