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日斯兰,你是要反了吗?”赫戎抓着箭矢,血从他掌心滴下来,在玉疏裙摆上开出一片殷红的花。
怪不得护卫一开始没拦,还任人举起了弓箭,还以为他不过打猎而已。此时见阿日斯兰竟是朝着赫戎的马上放的箭,不由都低了头,在心中大骂阿日斯兰!平日里乖僻便罢了,做什么竟跑来连累他们!
阿日斯兰驱马过来,还未走近,就被已经吓破胆的护卫们拦住了,他也不生气,反而轻笑道:“刚刚我原想抓一只狡诈的狐狸,谁知竟没射中,反倒伤了王,是我的不是了。”
赫戎淡淡看着手中的箭,精美锋利,尾端还刻着阿日斯兰的名字,“阿日斯兰,我记得,你年少时第一次学箭,便是我亲手所授罢?”
阿日斯兰笑着一拱手,“王好记性!正是如此。非但射箭,骑马、摔跤、打仗,都是王一手教我。”
赫戎骤然冷笑一声,“我竟不知,我教出来的弟子竟如此不济!连放箭的准头,都差成这样!跟个睁眼的瞎子也无甚分别了!你要是只剩下这个准头,还射什么箭,别想打鹰反而啄了眼!”
他声音冷厉得很,没吓到阿日斯兰,倒叫玉疏瑟缩了下,又被他揽住了肩膀。
阿日斯兰低声道:“王定然知道,您是最好的师傅。所以其实我的准头,也并没有错。”他厌恶地扫了玉疏一眼,神色是种刻骨的怨毒,“只是本该射中一只狐狸,您却偏偏对她手下容情!还不惜以身犯险,宁愿自己受伤,也要保住那猎物,王!”
玉疏即便听不懂他们的话,但阿日斯兰话语中的冷意,都叫她生生打了几个寒颤,然后就被赫戎搂得更紧了。
这细微的动作让阿日斯兰双眼发红,再次恳求道:“王,您真的……真的在这种玩物身上花了太多时间了!”
赫戎一手摸着箭矢上阿日斯兰的名字,另一只手却倏然扬起,执起马鞭,手腕一动,就一鞭子扎扎实实抽在阿日斯兰背上!
阿日斯兰闷哼一声,并未去管,反而顺势翻下马,跪在赫戎脚边,恳求道:“汗王!王兄!这女人……当真不能留啊!她前据而后恭,当日那样傲慢,如今缘何这样柔顺,我母亲之鉴,犹在眼前呐,王兄!”
赫戎不知想起了什么,怒气倒是散了些,低沉地笑了声,手在玉疏细嫩的耳后摩挲着,声音很低,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呵,她可不柔顺。”
他这话正好落在玉疏耳边,只是说的是北延话,玉疏并未听懂,闻言只是有些茫然地偏头望着他,神色有些疑惑。
赫戎轻声对她道:“无事。”
玉疏瞅了瞅他和阿日斯兰,想说什么,终究欲言又止,只是抱着赫戎的乌木弓,无聊地拨着那根弓弦。
赫戎顺手将她手中的弓拿走了,见玉疏有些生气,又道:“这东西一不小心就要伤手,不许拨来玩。”想了想又把腰间一把腰刀抽出来给她了,“玩这个罢,只是此刀刀锋极利,别把刀鞘拉开了。”
玉疏拿在手上,见这把腰刀半新不旧,半点金玉不嵌,看着毫不起眼,刀柄处却被摩挲得光滑油亮,微微抽出刀鞘,便有一道充盈的雪亮刀光。
好刀。
她刷地一声,又给推回去了。只是握在手里,静静地继续打量着古拙的外观。
阿日斯兰却一见那把匕首,连背上的伤都顾不得了,扑上来抱着赫戎的腿,沉痛道:“王兄!您连多年佩戴从不离身的腰刀,都要赠给这个楚女吗?她到底给您下了什么蛊?!”
赫戎把他的箭掷回给他,“阿日斯兰,我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你别说有自己名字的弓箭了,连普通弓箭都没有一把。你的弓、你的箭、你的刀、你的马,都是为谁所赐?是谁给了你今天的一切?而如今,是本汗太纵容你了吗?让你长了胆子,敢将弓箭对着我?”
“汗王,正因我从未有一天敢忘记,今天才会执意射出这一箭。”他用力一指玉疏,“这女人……”
“够了。”赫戎轻描淡写打断他,“阿日斯兰,以后有些事,你若再敢干涉,就不止一鞭了。”
“阿日斯兰,下去领鞭子五十下。其余护卫,回去之后鞭刑三十。”他神色淡淡的,“在你领罚之前,你原本来呈上来的消息,说。”让阿日斯兰这种沉醉于权势中的人,平白无故出来骑马打猎做消遣,除非天塌了。
说到熟悉的国事,阿日斯兰此时才恢复了些光辉,眼眸大亮,抬头道:“汗王,刚来的消息,大楚的皇帝——”
“不久前咽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