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任务的时候,迪恩喜欢缩在总部的天台上。那里没有车水马龙的喧嚣,没有偷蹭无线的邻居,最重要的,是基本上没有人知道那里。谁能想到在一个原本废弃的天台中,置办上发电机、冰箱和沙发后就变成了“天堂”呢?在已经褪去了炎热的夏末里,吹着微风喝着冰镇啤酒,绝对是一件惬意的事。
“我说大叔,你真的不怕喝死么?”凯特躺在迪恩的腿上,翻看着任务论坛。她总是喜欢看这种既无聊又带着笑料的东西。“每次都在伤后喝是想怎样哦?”
“一瓶酒而已啊。”迪恩晃晃还剩大半的酒瓶,浑不在意地说道:“不碍事啦。”
凯特乜斜他一眼,继续看新加载出来的页面。她应该说“受伤不允许喝酒”接着夺走他的酒瓶,然后两个人改喝矿泉水柠檬汁在这里消磨掉一整天。然而她什么都没有做,她像是生气又像是无心再管更像什么都不像,反倒是迪恩哂笑两声乖乖放下酒瓶。“我”
腕上的联络器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切断了迪恩未出口的话。
“我出任务去啦。”凯特翻身坐起来,再次确认了一遍任务内容,“带一队新人去见识一下战场。”
迪恩倾身抱住她。也不知是吹久了风还是坐久了没动弹,两个人的身体都很冰,这个拥抱也是一触即散。“等你回来。”
“保重哦大叔。”明明只相差五岁但凯特完全不觉得这样叫对方有什么不好。她走得很快,甚至都没有说类似于“下次见”这种像是“约定”的话语,尾音散进空气里已经小得听不见了,转角中只见她的发梢如鱼尾般凌空一摆。
一时间四周变得极为安静,相反的换气扇沉闷的嗡嗡声却突然大了一倍,如滚滚闷雷被桎梏在这一方天地里,身手用尽不得解脱。迪恩烦闷地抓挠胸口,他的伤拖了将近两个月都没有愈合,从右肩横贯左侧腹的红痂蜈蚣一样蜿蜒缠绕,再深一点就会咬破心脏。就在刚才他也是强忍着阵痛,虽说痛苦但好歹没有被凯特看出来。
一只肥硕的灰鸽从天际飞来,许是累了,在高空盘旋了一阵便径直拍打双翼降落于围栏上,开始旁若无人地梳理起羽毛来,弯曲的脖颈露出了羽毛深处的浅白;腿部周围无法打理,它努力够了一会儿又不得不转移阵地,半抬翅膀去啄蓬松的绒毛。有风吹过,拂乱它火红的尾羽。
暖阳斜至西空,光线越过云层直射地面,明晃晃迷了失神的眼。他从不知道自己看一只鸽子能看这么久,也从不晓得夕阳的光芒竟这样强烈,刺的他忍不住流下泪来。
那鸽子侧过身来歪头盯着他,黑亮的瞳仁儿里倒映着一个抱头蜷缩的男人。
可以它的智商它看不懂,或许它懂也懒得去理会。晚风渐凉,唤它归去。
夜浓如墨。
这座城市终于不再如白日那样喧闹拥挤,在皓月银沙的安抚下,她沉睡得像个孩子。
“当啷”一声脆响,从沙发上滑落的手碰倒了酒瓶,伴随着液体疯涌的“咕咚”声惊醒了头痛欲裂的迪恩。他使劲眨着眼,好似疲倦的旅人自梦魇中复苏,环顾四周后才明白身处何地。他记得自己没有喝酒可嘴里的涩味却麻的他几近呕吐,大张嘴咳了半天咳出的也只有黏稠的液。他跌坐在沙发旁,明明精神已经乏地要死可身体却还是自发地踉踉跄跄爬起来。
迪恩来到了一处锈迹斑斑的铁网前。那铁网两端已经扭曲,中间漏了个稍微胖点就过不来的洞。他费力辨认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通往天台的“门”,费劲半晌才调动四肢手脚并用呲牙咧嘴地钻了过去——无他,铁丝刮过胸口了。
撕心裂肺的痛感只是一瞬,因为下一秒他就“咣咣咣”一路滚进了黑暗里。你让一个醉鬼怎么下楼梯呢?
迪恩哼唧了两声,手软腿软抱着栏杆爬起来,可脚下一滑踏着酒瓶又是“”地一声栽了过去。
曾经翱翔穹宇驰骋八方的男人,就这么折在了水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