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柳城有一世家,名郦。祖上曾给开国高皇帝牵过马,定国后论功行赏,得封郦侯。郦府经几代渐衰,子息薄弱,唯今只剩烨柳城这一只支。现任家主郦重远近而立之年,娶两妻三妾,膝下除一义子,并无亲生血脉。
子衡八年,三月十三。
产房外郦重远来回踱步,心焦如焚。丫头们不停往房内送水,房内抑制不住一声惨叫,让郦重远顾不得男人身份往屋里头冲,接生婆呼声血光不宜再将人挡回去。
在里面生产的是郦重远的小妾杜琴,年纪最轻,颇有几分姿色,胜在身子骨壮实,其家中女妇皆善生养,而她到郦府不出一年,便暗怀胎珠。
郦家大夫人在佛堂念经祈福,二夫人在另一出宅子安养,亦怀子三月。其余妾室不过猫狗之流,如何行事,无人光怀。而房内一声胜过一声的惨叫,令人揪心。
“父亲,且放宽心。弟弟定吉人天相。”说话的是郦重远的长子郦阶,本乃郦家一表十八里的远亲,郦夫人进庙求子时遇上的一段缘分,又合了郦重远的眼缘且收在膝下做个螟蛉义子。个中原由暂时不表。
这厢郦阶在宽怀父亲,那厢穿出小婴儿啼哭。郦重远持扇重重拍一记掌心,惊喜奔进书房,边呼道:“皇天保佑!”
又惊又喜,杜琴这胎是男胎,早在怀孕之初,郦府已经延请名医分辨阴阳,名医生道虽隐晦不明但有一丝阳息不绝。而后阖府上下万般宝贝,将主院腾出来与杜琴养胎,安胎滋补的汤药更是不绝。
如今,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生了。郦道远抱着襁褓喜看孩儿,看一眼辛苦的妾室,心中又是感激:“琴儿,辛苦了。”此一句沧桑自不必言,当生下孩的功臣未见惊喜,目中忍泪,哭道:“老爷,琴儿对不住。”
情形抖转直下,郦重远一时不觉,以为孕妇伤感,宽慰道:“既生了小子,就是郦家功臣。”
杜琴让丫头们都下去,留了几个接生的婆子,脸枯萎白花一般失了颜色,偏头朝内,流下眼泪:“并并非”
未说完,郦重元盯着小孩儿下处,晃然遭受雷击,昂然面目泛白,好久苦道:“这造了什么孽。”
那要紧处小雀儿团缩,正是男儿标志。可偏生子孙袋下生一缝。似男非男似女非女,不分雌雄。
婴儿蹬腿无知无觉,懵懂双眼看着父亲。郦重远先喜后惊,心凉半截儿。将小婴儿交给婆子,坐床握住杜琴软手:“当小子养罢,以后再生便是。“杜琴得了句话,含泪睡去。
女儿传不得宗,幸好平妻还有一胎。郦重远问清了此事还有几人知情,接生婆子道她见不妙,退了帮忙的众丫头,独自给婴孩洗身穿衣,并不曾张扬。
郦重远让人重金打发了婆子,待人到门口又喊回来,请她当了小公子的乳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