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侍寝 上</h1>
岁岁年年,时光往复,春去秋来,花开花落。
唯天边的那轮清月,仿似无惧于岁月的流逝,夜夜复夜夜的在深闺妇人的窗前撒下一抹幽光,也一如往昔的照进了景元七年的禁宫。
今日的皇宫,隐隐透着股喜气。以中轴线三大宫殿为主,东西各十二宫为辅,伴随着数不清的亭台楼阁小宫殿绵延开的禁宫如一只卧伏在大周广袤土地上的巨大的地龙。而今日这只睡龙,被数十万只彩璃宫灯所点亮。明黄色的光从绢纱中透出来,从北面的玄武门到南面的丹凤门,一路蜿蜿蜒蜒,贯穿西东,照亮了数百座宫殿楼阁,倒像是九重天上的十里天宫。
这是天子及冠后,第一次大选的妃嫔入宫,可不就是泼天的喜事么。几十位权臣贵胄之女于今日巳时从银汉门抬进来,按照品阶分别入主各宫各殿。向来清净的后宫,便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话说,自从昭明帝殡天后,宫闱内已好久没有这番烟火气了。虽然六年前姜皇后被迎进宫,十里红妆,整个帝都挂满红绸,各家张灯结彩,绚烂的烟花一次次在夜空中绽放,照得皇城比白日还要明亮,红彤彤的喜气非今日的琉璃彩灯可比拟,但到底当年也只有一位皇后入宫,大婚之日过去,宫闱里也不过是多了位更为安静的主儿。
而今日几十位鲜嫩得如三月花枝上迎风初绽的妙龄少女打破了这份长久以来的静谧和谐,带着家族的期望,春闺里的隐秘相思,她们将在这后宫掀起无形的风浪,踩着无数人的血肉骸骨,一步步登上至尊之位。
戌时,蓬莱阁。
层层叠叠的轻纱后,紫檀雕花的拔步床上,正端坐着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
这是今晚被天子翻牌的禾贵人,礼部侍郎之女,齐妙禾。
入宫第一夜,天子选择的不是他的母家表妹,被封为四妃之首的贵妃,夏月婵。也不是身份高贵的东辽王郡主,贤妃高秋敏。而是,论家世,论权势,甚至论美貌,在此次受封的贵女中都算不上出类拔萃的她。
是为什么呢,不由想到了临入宫前的那个夜晚,母亲拉着她的手细细嘱咐着,最末,却是眼睛往她的身子来回瞅了瞅,抿着嘴,笑道:“我们家禾儿定会得贵人疼爱!”
到底是未经人事的姑娘,隐隐约约虽然明白母亲为何如此说,但还是不由自主的羞红了脸。
今夜似乎印证了母亲所言,想到帝王翻她牌的缘由,情不禁的就挺了挺胸脯。本来因为要侍寝,沐浴过后她便只着了兜衣,外罩一层杏色的薄纱,半遮半掩,无限风情。如今这一挺,更是显得胸前起伏壮阔。加之刻意准备的比平时小一号的兜衣,将她的两团紧紧绷住,大半个饱满便耐不住束缚往外挣了出来,煞是诱人。
正自芳心乱窜着,便听见铃铛摆动发出的清泠泠的声音。
原来蓬莱阁的这层层纱幔下都缀着特制的小铃铛,有人走动,拂动纱帘时,就会发出声响。
而此时此刻,能走进宫妃的寝殿之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齐妙禾本是微垂着头,但感觉到进来的人穿过层层纱帐后,就停在了离她五步之远处,不再动。她能从眼角的余光里看见帝王细白寝衣下身着绸裤的长腿,精致做工的丝绸服帖勾勒出男人腿部的线条。空气里传来淡淡的龙涎香气,她不由得害羞得又低了低头,但禁不住好奇,又慢慢抬起头,既羞且怯地向天子望了去。
目光才触及男人的脸庞,心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给轻捏住,呼吸一滞,两团红晕迅速浮上脸颊,周身也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这就是天子啊,可真好看,比闺阁里偷偷谈论帝王的小姐们所描述的还要好看。
男人的身上泛着一股刚刚沐浴过后的慵懒之气,带着微微润泽的黑发随意披在肩头,皮肤白皙,鼻梁高挺,桃花色的薄唇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长身玉立,随意穿在身上的细白色的寝衣,领口大剌剌敞开着,能看到里面属于年轻男人细致的肌理。
这是她的夫君啊。想到这,双腿忍不住并了并,隐隐有热流往下面游走。
少女微妙的变化,被男人准确捕捉。
宁湛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却并不走向她的嫔妃,而是随意一歪,坐在了一旁的檀木扶椅上,两腿一伸一屈,随性之极,但又透出一股说不出的矜贵劲。
薄唇一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