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01.落暮

    <h1>ch01.落暮</h1>

    01.

    似火焰一般炙热耀眼，似劲风一般锋利干脆。

    艾登站在人群里，视线像其他人一样落在不远处的少年身上——随着乐声起舞的躯体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修长的肢体弯折成线条优美的形状，露出的半截腰肢柔韧而有力度，火红色的头发像他的舞姿一样吸睛，属于异族的碧翠色双眼神秘而蛊惑人心。

    这个名叫林迪的少年是一个半兽人。

    自从半世纪前兽人族于战争中败给人族后，前者便被驱赶到了环境恶劣的大陆边缘。虽然说这座位于西方与北方交界的城市对异族的包容性相对不那么狭隘，但同时不被两族认可的半兽人仍然只能在微妙的缝隙中挣扎。低下的地位让很多半兽人宁愿选择成为一些人族的仆役甚至玩物。像林迪这样只凭一己之力就得以生存下来的半兽人纯属异类，不过也有类似于他已经被一个身份高贵的大人物包养的说法存，导致人们对这个俊美的半兽异族的目光里更带有了一丝不友好的好奇。

    早就数不清自己看了多少次演出的艾登知道，眼前人对于人族的厌恶和轻蔑就像他对生存下去的渴望一样，强烈而深刻入骨。

    这其中当然包括身为人族的自己。

    但早在艾登还没有认识到两族的隔阂之前，早在林迪还在城市的底层区摸索爬滚的时候，她的目光就停在了他的身上。像许多情窦初开的人一样，艾登把大部分的心绪都放在了他身上，哪怕只是细枝末节的消息都足够让她内心窃喜。直到知道林迪厌恶人族的真相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情感是一种令人尴尬的存在。

    稍微清醒一点的艾登在不久之后又有了新的认知——少年的故事里显然早已另有其人。

    随着舞步的停止，艾登顺着林迪的目光望向站在他旁边的少女，对方有一头漂亮的黑色长发，为了方便活动被她的主人编织成了样式简单的辫子，垂挂在发尾的蓝色宝石和她的眼瞳相互映衬，白皙清透的肤色，精雕细琢的五官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女孩此时正用人鱼的语言唱着一首古老的歌谣，歌声如同真正的海妖一般深深地抓住了所有听者。

    少年的眼神越是专注与真挚，艾登就越觉得自己像一个无所遁形的小丑。尤其是演出结束时，林迪无法控制钦慕之情，却又小心翼翼在少女脸颊上留下轻吻的动作，就像是宣布艾登感情终止的讣告。

    她把手中的花束扔到了等待处理的废弃物里面，逃跑似的从广场离开了。

    02.

    回到家后，为了不被父母发现自己在应该帮忙的时候偷溜出去，艾登悄悄地从后边小厨房的爬梯里回到了房间。

    如同城镇里的大部分居民，她的家庭从事着最普通的工作，魔法、机械、炼金这些于她而言是西国发达城市甚至王城的象征，她从出生后就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如果没有意外，这样的人生轨迹会继续下去。在没有遇到林迪之前，艾登的梦想就是游历四方，最后在终年被白雪覆盖的北国定居下来。白色是她最喜欢的颜色，与之相关的事物她也喜欢，譬如藏在阁楼里的白猫，初见时林迪身上的旅行斗篷，以及林迪的歌声和舞姿。

    不行...她不能再想这些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了。

    艾登摇了摇头，把半长的棕发包进帽子里，往楼下走去。结果不到一半就碰到了神色慌张的姐姐，后者在发现艾登后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之后连忙把艾登拉到了过道里面。

    “你回来的真是时候，刚刚母亲上来找你，我说你在收拾房间，让她过一会再来，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话音刚落，就传来了她们母亲粗大嗓门的声音。

    “艾登！艾登！艾登！”

    被叫名字的人朝她姐姐做了一个抱歉的表情，就匆忙离开。她们家落户在居民街最热闹的地段，下面的两层是家里经营的餐馆，上面一层是居住的地方，不知为何，平日里几乎没人吃饭的时间里店内竟然满座，也怪不得她的母亲会气得叉腰跺脚。

    “每次一要工作你就偷懒！别以为我不知道！再这样这个月一分钱都别想拿！”

    说完，她指着厨房里堆成小山一样高的吃食。

    “这些，都送到温特斯那里，要是敢洒掉，你就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