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h1>楔子</h1>

    清晨七点过六分，楚一醒来，侧过头看了眼床头的电子时钟，六个小时，没有醒不来的梦。她起身，赤脚踱到厨房，倒了杯清水，打开音响，正循环到Tombe  la  neige。

    “再有七个月也该下雪了吧”，她掰手指，想念着冬天。W市在中部，不太南，也不太北，一年只有冬夏两季，到农历年末也不见得有没几粒雪。是个阴天，楚一心情大好，她厌恶阳光，无他，怕晒、会黑，她喜欢白皮肤,喜欢纤薄的表皮下隔着或青或紫的血管血液缓缓流淌过全身。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赶上这天气她想出去走走，她已经好多天没有在白天出门了，连天艳阳高照，好不容易迎来乌云罩面。

    她去归一寺。每当无事可做，她就去和菩萨作伴。比起活人活物喧嚣街市，她偏爱这个静谧到不需要光线就能看到空气中粉尘的地方，那一片烟雾蒙蒙是凡尘的愿景、世俗的希望。

    走走停停拜拜，她的眼角眉梢柔软好似棉花糖，和平素冷面冰眼大相径庭，午后在紫云阁用过斋菜，哼着小调去到林深处亭内小憩，暗叹以后这种好时候大抵会很少了。时至傍晚下起小雨，这街区是清净地，交通管制禁私车禁鸣笛，步行到地铁站需要八分钟，她不愿撑伞，站在出口处等雨停。她微微侧过头看右边沿着白色排水管而下的一串串雨水，溅到她的鞋上，雨水的凉意从她的鞋面上蹿到裸露在空气中的脚踝，再到小腿。耐心耗尽的时候她抬起双手，虚掩在头上打算一路小跑过去，她俯低身子，数到八的时候，视线内终于出现一双米灰色跑鞋，她弯起唇角却在抬头时悄悄掩去，直起身去鼻尖环绕着淡淡的烟草味，还有T恤上夹杂的皂香。

    “你回来了。”她面上没有表情。

    “下午，”声音很低，沙哑疲惫，他穿着一件茱萸粉圆领T恤，修剪过的短发清爽，“车在前面，走吧。”

    这是顾意，她的，同班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