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

    徐方对干昏过去毫无反应的人没什么兴趣，他一把拽下绑在沈远膝盖因为挣扎已经变得有些松动的那根铁棍，把它扔到地上。铁棍碰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沈远却毫无醒过来的迹象，徐方有些担心，撩开沈远头上的绷带查看，动作略微牵动了伤口，沈远终于有了反应，能看到他想睁开眼睛，却醒不过来，徐方也就彻底没了兴致。他拍了拍沈远的脸，沈远长得很漂亮，而且让人见了就觉得很亲切，想亲近，只可惜，永远不能属于自己了。

    明天还有别的事，重要的事。徐方把沈远的手机重新开机放到了他跟前，以便警局的人能找到他，然后退后了几步，从这地方离开了。

    沈远从进到局里开始就直盯着鉴证室的方向发愣，直到被莫菲拍了下肩膀：“头儿，不用等的这么急吧？结果迟早出嘛。”

    沈远嘴上应着，心里想着别的。

    每个强奸的案子，他们都会反复告知受害者不要清洗掉罪犯在自己身体上遗留下的痕迹，以便用来取证。没想到这回轮到他自己了，还真不是一般的犹豫。他反复在心中掂量，哪怕只为给今后的受害人做个榜样，他都该进去，可就怎么都迈不过这个坎。

    “对了，你头上的伤没事吧？”莫菲一边翻着桌上的办案资料，一边指指沈远的脑门。

    “没事，就碰了点儿，过几天就好了。”沈远含糊道。

    之前被徐方用棍子抡得口子倒不深，血也止得及时，也就没怎么在意，缝了几针，只在创口那里重贴了块方形的纱布，其他地方的伤都没让人知道。昨晚上他一醒过来就没看见徐方的人影，腕上绳子也没解，已经没了知觉。他有点慌，拖着手脚四下寻找能割断绳子的东西，最后找到了一把小刀，昨天弄断他腰带的那个。

    逃出来他立马回了警局，在门口也来来回回地转就是不进去，一直待到天亮同事陆续来上班报道。待了这么久，脑子也清醒了，该想的都理清楚了。

    他认识徐方是在一校园案里，徐方是学校的交换生之一，不仅目击到案件中的重要嫌疑人，还把事情经过录了下来。当时他就觉得这小伙够胆，徐方也明确表示他有当警察的意愿，只是家里人希望他能当医生，进医学院，他还问沈远有没有可能转行去干法医。

    沈远就忍不住提点了他几句，要他多注意锻炼身体，多了解些法律条文，并把自己的私人电话告诉了他，时不时的翻看徐方给他发过来的学习报告。徐方也从刚开始的内向腼腆，变得活泼多话起来，还经常要求沈远发给他一些近照及视频，以前他也没多心过，现在看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徐方对他产生了些不正常的感情，这之中他无疑也是有责任的，这才导致发生那样的事情。

    “今天我们局调来一批见习实习生，来欢迎一下！”

    这时有几个人又进来了，旁边还有人鼓起了掌，沈远跟着拍了几巴掌，眼角映进了个熟悉的身影，抬眼一看，是徐方。他也看到了沈远，显得很兴奋。

    沈远的目光只略略移开了一瞬，就又重新看向徐方。他几乎要怀疑昨天强暴过他的人是不是他了，徐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心虚跟不自然，满脸都是新入警局的人都会展现出的热忱跟好奇。他默默听完老谭对新人的训话，解散后老同事跟新人互相了解磨合的时候把徐方带去了墙角。

    “”沈远想问他的事很多，此刻却一件都没法说出口了，回过神来他猛地一惊，徐方现在离他特别近，几乎要给他贴脸上了都。他赶紧退后了几步。

    “你姐姐是罪犯吧，你怎么通过政审的？”这话换到以前，绝不会从沈远嘴里问出来。只是现在，他发现徐方没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徐方露出了受伤的神情，像是被揭穿了什么难堪事，接着一把扯住了沈远的胳膊哀求：“哥，你上这边来我跟你说！”

    沈远下意识的挥开了手，动作大了点，引得局里的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他抬了下下巴示意徐方带路，出去说，就跟着徐方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

    沈远盯着徐方的背影，突然觉得很累。他一心想栽培这小子，到了现在还想着他以后该怎么办，可这小子还在净打鬼主意跟他斗心眼。这都算些什么事，也是他看走了眼。

    “我姐后来因为态度良好，又有立功表现，从犯，减刑成了死缓。”良久，徐方终于开口说了话，“她是我姐的事，现在只有你知道，因为她从小就不是在我家那上的户口。”

    “黑户？你家里人也够狠的。”沈远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在那聊着，半分没打算进入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