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七女薨逝,城中哗然,虽然这位公主生前的一些行为让百姓对她没什么好感,但逝者已矣,丞相即将另娶新妻,还是圣上赐婚,这给她的死因添上了些迷雾,难得的,她的名声竟还好了一些。
七日后。
“大人果然在这儿。”翘楚炖了参汤送去书房,却发现蒋轩不在,算一算,正是昭阳的头七,放下东西赶到了芳华院。
前些日蒋轩在芳华院弹了一整夜的《长相思》任谁劝也不肯停,翘楚不敢回想,三日前,她回府看到的场景,他十指已经血肉模糊,琴弦被染成了红色,她试过开口劝“大人再弹下去手就废了,以后莫说是弹琴,写字怕也不能够。”
“她不在了,不过是双手,废了就废了吧。”他眸子里一片死寂,再不复往日光彩“昭阳,你不是最喜欢这首曲子了吗?我练了很久,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弹给你听,现在我弹给你”“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翘楚看着近乎魔怔的蒋轩不得已只能激道“大人就不能还公主的安宁吗?公主生不愿与大人同衾,死亦不愿与大人同穴,大人当真以为公主喜欢的是《长相思》这首曲子吗?公主恋慕的从来不过是弹琴之人罢了,大人就是弹得再好,于公主也不过是”翘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说这句话时,似乎看到他眼中的泪意,伴随着最后的琴音,七根弦应声而断,长相思,摧心肝——
蒋轩到底是不再弹琴了,却也不肯上药,包扎,自昭阳死后,他便是这幅模样,对什么都不上心——行尸走肉。就像现在便是听见翘楚的话,他也不抬头,自顾自的跪在院中继续烧纸,一张张黄纸,放入火盆。翘楚也不恼,上前几步“我来帮您。”伸手想接过蒋轩手中的黄纸,却被他撤手躲开“不劳你帮忙,昭阳的死,你居功甚伟。”翘楚想解释,他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大人可是在怪我?既然如此,又何必答应娶我?”蒋轩烧纸的手顿了顿“我应过她,答应她一件事。”翘楚上前抓住他的衣袖“那又怎么样?公主说了祝福我们,白头偕老,百年”话还未说完就被蒋轩打断“祝福吗?你觉得那是祝福?”他推开她的手,语气凉凉“那是诅咒。”蒋轩放下纸,看着远方,似乎在追忆什么“昭阳在报复每一个人,我,你,甚至是当今的圣上,当时她同我说,睚眦必报,我只当她想取我性命,却不曾想,是这么个报法。我毒杀她爱的人,她便要毒杀我爱的人,我一把火焚了她爱的人,她便也烧了我爱的人,哪怕那人是她自己。她被迫嫁给我,便也要我被迫娶一个我不爱的人。至于你,你帮昭阳就是为了这道圣旨不是吗?我娶了你又如何呢?在我看来,你是害死她的凶手之一,你爱我,我却永远不会爱你,甚至恨你,这是她对你的报复。至于皇帝,她虽然知道是为了大锦朝,却恼怒皇帝不相信她,废了她,对一个父亲来说,有什么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痛苦的吗?”蒋轩摇了摇头“昭阳啊,至于所谓百年好合,就是不准我追随她去,她死了,却要我活下去,何其狠心。”言罢,将余下的纸都放进火盆“既知道了,就做好你的丞相夫人,至于其他的,你,我,陛下,都得受着。”看也不看颓然坐在地上的翘楚,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