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啷。
男人在黑巾下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笑容,横剑向冲自己奔来的敌人迎上去。
像是两颗轨迹相交,注定相撞而双双陨落的流星,两道身影奔跑着。
晴国莫名地焦躁起来。这份焦躁,迫使他不断加大手上的力道。
他的声音,在晴国的脑中留下抓痕。
男人不满地哼了一声,撤剑,收其入鞘。
——彼此都在等待时机。
——为什么?
两人身畔迸现的火光,出现与消失,都留下了前一刻的残像。点点红光,如同仲夏的夜星。
银白的剑身,反射出一道银白的亮光。它照亮了敌人的面容。确切地说,应该是未被黑巾掩去的那一双眼眸。
男人低语着。嗓音低沉却湿润,语调懒散又戏谑。这使得他那句宣告般的低语,听起来如同情话一般。
焦躁感加重,逐渐演化成杀意。晴国死死盯着他,然后舔了舔嘴唇。
“我——憎恨你。”
他的嗓音低沉喑哑,如同从喉底翻涌上来。而语调却轻微,不可捉摸,带着几丝凌乱的吐息,仿佛恋人情动时的耳语。
一瞬便是数十个攻防。不,是数百个攻防了吧。
高速突刺。
——时机已经成熟。
然后它却被流星般的剑刃弹开了。
那是能划破长夜的曜日之光。
还是那个苍老至极的声音,但此时却中气十足。
耳畔传来来自极远之处的击鼓之声。它切合着晴国胸中的高鸣,此刻变得奇响无比。像是穿过时间洪流抵至此处,它疲倦却激昂。
黑菇夜行人——晴国——早已无所畏惧。
——这双眼睛,可能已经在暗处,注视我很久了。
他似乎在咀嚼这个名字的滋味,如此又唤了一遍。
被这么一双眼睛盯着,我有点脊背发寒。
如同夏日正午的烈日,黄金的光辉如同猛虎般狰狞;如同冬日子夜的流星,雪银的光辉如同羚羊般灵动。无论是爱恨忧怖,此时尽化为纯粹而凛冽的杀意。
一念至此,晴国整个头皮发麻。
楼陵琅注视着台上两人,目光停留不过片刻,忽地勾起嘴角。
他知道我的名字。
在这时,他突然开口。
如暴风来袭时的浪涛,汹涌的剑气卷袭着少年的墨发。那长发被黑夜濡湿,其上流转着如水的光华。
◇
与此同时,他向候在台下的管事比了一个手势。那先前的管事见状,颔首弯腰,转身敲响止战之鼓。
晴国注视着他虽为暗黑,此时却红得如同燃烧的双眸,
晴国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
杀意积聚,晴国持剑的手开始颤抖。
少年大力荡开对方刺过来的剑,并趁机跳开一段距离。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
那声音不知为何非常绮丽。
少年则将手腕一翻,负剑而立。随即便以钢铁般沉重的脚步,向敌手迈进。行不过一尺,他便开始奔跑,如同白鸦掠过。
如同奔向黎明拂晓般的一往向前,那道光直逼少年的心脏。
那瞳色深黑一如其剑,却掺入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暗红,浓得化不开。
他沙哑慵懒的声音此刻似乎有了形态,径自入侵了晴国的双耳。一路下沉,渐行渐重,最终沉淀凝固在晴国的小腹附近。那沉重的质感,压迫着他的脏器。
两人的最终,是以奇异的姿态僵持着。
刀剑什么的,已经无用了。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毫无价值。
他的眼里暗沉沉的,什么情绪都没有。
晴国与他此时均戴着黑面巾,晴国又是第一次来着火殆井。若不是事先知晓自己的身份,就是仅凭自己的身形,招式和眼睛,就知道自己是谁。
两人的距离又恢复到五尺左右,而他们的身姿沉静稳然得如同刚才的激战只是一场幻梦。
他对自己低语。
难分伯仲吗?
男人不满地咂下嘴。
“锵——”
“晴国。”
“双方停手!”
“——”
两柄剑相交错。其一暗沉如墨,其一亮白如银。它们的剑尖象征着其主如潮的杀意,直抵对方的咽喉。却又如同负伤野狼,不甘地止息在最后一击发出之前。
一声悠长却尖锐的剑鸣,战斗暂歇。
烈日拥抱着世间所有的憎恶;流星撕裂开世间所有的爱恋。
“双——方——停——手!”
撕碎。
有个念头,闪电般出现在脑海。
舍弃掉。扔掉它们。你眼下只需要顺应冲动,依从本能,用你的双手把这个男人——
“——晴国。”
金色的剑影,与银白的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