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宫女端着汤进殿的时候，就看见陛下坐在桌案前，一手撑着头，昏昏欲睡的模样。她端着汤碗左右为难，不知该不该叫醒陛下。

    陛下身上无酒味，这汤约莫是她环顾四周，透过层层叠叠的轻纱，隐约可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小宫女很快想出一个法子——不如自己直接喂了那人喝，总归是不能扰了陛下清梦。

    不知道能让陛下带回宫中的是何等绝色？

    那“美人”身上盖着薄被，侧躺着睡，长发披散，看不清面容。小宫女一时有些心潮澎湃，想着自己马上将成为第一目击者。她的小姐妹们将要围着她，求她讲述这天的经历。

    “芳岚。”

    小宫女触上帘子的手猛地缩了回来：“陛，陛下。”

    “你在做什么？”

    “回陛下，醒酒汤已经做好了，奴婢正准备伺候这位姑娘喝下去。”

    听到“姑娘”二字的时候，白千树眉毛跳了跳：“汤端过来即可，你下去吧。”

    “谢陛下。”

    白千树走向床边，边走边觉得“姑娘”二字着实有趣。

    大概又要出现一些传言了。

    也罢。

    他撩开帘子，陈泽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他解了来时点的穴道，唤了声：“陈泽。”

    陈泽没有反应。

    白千树推了推他的背：“陈大人。”

    “臣在！”床上的陈泽突然惊醒，双目炯炯，盯着白千树。

    白千树还以为他酒醒了，刚想着陈泽的酒量什么时候那么好了。陈泽就一下子搂上他的脖子。

    浓重的酒味袭来。白千树皱起眉头。

    “不要以为喝醉了我就恕你无”

    陈泽不偏不倚，亲上了。

    浓烈的酒味熏得白千树头痛。他拿下陈泽的手，不过这人实在是不老实，总缠过来。白千树怒了，捏住他的鼻子，直接把满满一碗醒酒汤给陈泽灌了下去，末了拿过一旁的白帕给他擦擦嘴。

    白千树摸摸自己的唇，唤了声：“芳岚。打盆水来。”

    用水仔仔细细地洗过一遍，白千树才罢休。

    自己竟然被个男人亲了，还是个喝醉酒浑身臭的人。白千树看着又睡过去的陈泽，想着醒来后必定要他

    今日自己本是去寻弟弟，没想到遇上了陈泽。他本是不欲多管闲事的，只是看那小倌便觉得不是正经人士，一时冲动便把人带了回来。

    喝醉了也不老实。他闲闲地想。方才的困意又涌了上来，便去了偏殿休息。

    此时的小宫女芳岚正在和她玩得最好的小姊妹聊天，两人窝在墙角。

    “陈大人，没错就是陈大人”

    “陛下一向不准人进他的寝宫，这会怎么”

    “我看那你可不许告诉其他人。”

    流言蜚语传得极快，等到上朝的时候，除了昨夜同样醉酒的白小弟外，几乎都知道了这件事。

    今日朝堂之上，陈大人缺席，陛下也没问怎么不在，更仿佛坐实了这想法。

    等陈泽醒来的时候，已是另一个黄昏。他迷迷糊糊做起来，便叫他的婢女的名字——“春晓。”

    叫了两声，无人应答，再抬头看看。

    这是什么地方？

    明黄色悬在头顶。

    可不，可不就是皇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