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艾笑了笑:“若真能那样是我三生有幸了。只是是我执念作祟吧,我想留在豊都,想留在谢家每个人都看得到的地方,让他们亲眼看着我发迹,清烛轩崛起。而且谢家人都知道少将军待我好,若是跟着少将军去了疆场,即使有什么功劳真是自己打拼来的,也会被人说是因为沾了少将军的光,攀了高枝才得来的富贵荣华。我不想被人捏住一丁点话柄,还请少将军见谅。”
见韦翮龄目不转睛看着谢艾,韦琛直接引见:“父帅,这是我的好友,谢太傅府小十六公子,谢艾。他近日身体需要调养,我便邀他来家中养病。”
“立斩无赦!”韦琛说得斩钉截铁,又怕吓到谢艾,解释道,“这是军法。我平生也最恨这种人,若是怕死,就不要来当兵,上了战场又退缩,着实可恶!仓皇之举虽说是人之常情,可也实实在在地扰乱了军心,一个逃兵的可恨,比十个百个无能之辈还不止!”
谢艾回道:“甚好,有劳元帅挂念,学生代祖父谢过元帅。”
回到府上,韦琛正带着谢艾迎候在门口,韦翮龄远远就看见一众人群中的青衣少年,华服沉容,不可方物。原本以为是从远处看因其玉树身姿才显得出众,可走近了就更觉五官精致耐看,眉宇间的书卷气让人过目即知其绝非男妓一流。
谢艾听韦琛说完,继续说道:“少将军,我也不想当逃兵。”
“若是去沙场挣功名不也一样?我知道你文弱,但你可以做我的谋士,做我的军师啊,你智谋超群,定能为我出谋划策,助我横扫千军!”
韦琛伸手去捏谢艾的鼻子:“你叫我什么?”
隔了三日后,韦帅韦翮龄回府。早在十里亭接应时,韦翮龄就听家奴汇报,说韦琛在府里养了个男宠,还住进了金缕台,终日厮混在一起,夜夜共寝,如今韦帅要回来了,韦琛才从金缕台搬出来。
韦琛担心谢艾大病初愈受不得风,拜会过后便让谢艾早早回了金缕台休息,自己留下与韦翮龄在书房谈话,直至夜幕降临。
韦琛怏怏不乐道:“你说是好事,我倒并不那么高兴。我走了,谁照顾你?”
“怎么说?”
“我知道少将军待我好,除了我娘、芝儿,只有你待我这么好,我打从心底里感激,但我不能跟少将军从军。我有我自己的沙场,我要留在这里,锦绣前程,我要靠我自己去得到。”
韦翮龄晚年得子,现已过了耳顺之龄,他双鬓早已花白,但精神矍铄,剑眉之下目光如炬,即使身不披甲也一身将帅之气,让人敬畏。
韦翮龄眉头也没皱一下,豊都的富贵人家都养男宠,韦琛若是在京城待久了也染了这癖好,闲来弄一个玩玩也无妨,只是让人住进金缕台,未免也太上心了。
“也是,若是谁伺候不周,你就告诉我,我回来收拾他
谢艾侧过身体,面朝着韦琛:“敢问少将军,若是你在沙场上见到逃兵,会如何?”
谢艾靠在床头:“这是好事,恭喜少将军。”
晚上谢艾洗漱过后正要歇息,韦琛突然跑来扣门。韦翮龄有意让他今后留在京城,所以命他明日去兵部尚书府上转转,几位要人当先行拜会,他明日便去,故而韦琛等不及要告知谢艾。
怀抱中的热意隔着薄薄亵衣传来,谢艾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他闭上双眼,靠在韦琛肩头,渐渐睡沉。
韦琛伸手去摸谢艾的头发,指尖埋在他的发丝中梳理:“禾青”
“琨瑶,恭喜琨瑶。”
韦琛这么说,一行人便往府里走去。谢艾尾随韦琛身后,韦翮龄不疾不徐走在前面,口中问着韦琛这些日子在京城如何,目光却时不时转到谢艾面容上。
韦翮龄笑着扶起谢艾:“不必客气,谢府公子来我府上小住,是韦府的荣幸。宫宴一别有数日,太傅可还好?”
谢艾行礼:“学生谢艾见过韦帅,韦府上下对我多有照拂,学生感激不尽。”
父帅封你个主簿当当,叫你祖父好好瞧一瞧。”
韦琛无奈,谢艾的话引他爱怜,更引他叹息。凭才学出人头地是正道没错,可哪有那么容易,谢艾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他涉世未深,才不知道自己刚才拒绝的是什么。
韦琛没再说话,只重新躺下,将谢艾揽入怀中。无妨,左右今后有他在,有朝一日谢艾碰得头破血流,就会懂得一分权势,远远抵过他十年寒窗。
“即使不见刀枪,人生也处处是战场,我不愿意做逃兵,任何时候都不愿意。我祖父不乐见我,我便不去讨嫌,但我绝不是他口中只有皮囊可取之人。我在谢府无出头之日,无妨,他总不能困我一生。明年我便十七,就能参加乡试,再是会试、殿试,按部就班地来,将来步入官场,我自会争气,若我有真才实学,迟早会有让我祖父对我刮目相看,也让我娘扬眉吐气的那一天。”
“好了好了,外头风大,父帅一路辛苦了,快进屋吧。”
谢艾笑了:“帅府上下那么多仆役,还能照顾不了我吗?而且你只去一天罢了,不必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