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进的步伐。
离开会县没多远,一群官兵封住官道,说是前面的路被山上掉下的石块堵住,没法过人,可能要等到后天才能把石块清除干净。
换作往年,卜青觉肯定就继续留在会县等待了,但如今家中有人,他归心似箭,思来想去,只好绕道而行。
那条路过于靠近悬崖,十分危险,平时几乎无人行走,所以鲜为人知,卜青觉还是以前雨天赶考,摔了一跤,恰好趴在官道边缘,才看到它。
卜青觉小心翼翼地扶着崖壁,缓缓挪动脚步,转过弯道,对面竟然有个小男孩朝这边走来。小男孩浑身上下都布满灰尘,但不难看出污垢掩盖下的衣着有多富贵,他看到卜青觉,神情宛如冰刻,唯独吃力的步伐,显示出自己有多无助。
想起包袱里还有一些干粮,卜青觉面带微笑地走到小男孩跟前,小男孩刚抬头和他对视,他就突觉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紧接着五脏六腑都像被贯穿了一样,痛得无法呼吸,嘴里也充斥着血腥味。
肢体陷入冰冷前,卜青觉心里焦急万分,他想,长息要是找不到自己,该怎么办,他那么傻,一定会没日没夜地等自己回去,至少,要告诉他——
人啊,总是想得太多,得到的,却寥寥无几。
小男孩惊恐地望着眼前人胸口中箭,嘴里含血,艰难地吐出“长……息……”二字后,直挺挺地倒在自己身上,多日未进食的自己却无力承受他的体重,两人一同滚下悬崖,尘埃飞扬,碎石翻滚。荆棘之上,老鹰腾空飞起,凄惨哀嚎,鸣音厉厉,回荡空山。
山坡上,一个黑色身影毕恭毕敬地对身边男子说道:“大人,禹府最后的逆贼已铲除。”
男子轻挑细眉,满嘴讥讽:“哼,禹新龙定想不到,自己做的孽,居然要满门上下为他偿还。不过,能让他们一家人在黄泉路上做个伴,也算对他仁至义尽了。”语毕,两人乘马而去。
陡峭的悬崖边,毅然生长着一株根部扁平、枝干扭曲的柏树,小男孩侥幸抓住树枝,却只有眼睁睁地看着男子跌落崖底,心中对人间最后残留的温情也随之泯灭……
光芒,像流星一样一闪而过,而后被无限黑暗吞噬。
年复一年,他始终坐在门前等待那个人的归来,无论夏雷阵阵,无论千里飘雪。
他把那个人的衣服揉作一团,每日都蜷在上面睡觉,他知道那个人回来后一定会大发雷霆,不过他不怕,他只怕日子过得久了,那个人的气味逐渐变得淡薄,淡到他快要忘记。
后来,平业村的田地贫瘠,种不出粮食,村里人纷纷离开故乡,寻找新的安居之地。
他,却再也找不到他的归属……
梧桐叶又落,何处问归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