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山坡上的青草长成茵茵绿雾，远远望去是绿的，近着看却是嫩青喜人。

    李阙低头看着脚下不大平坦的路，背着青沅从田垄上走过，拨开簇簇青草，从草丛里跳起一两只蟋蟀和青蛙。

    青沅自己身上比人凉，又畏热。李阙年轻气旺，身上是火炉般的热。他却总爱粘着李阙。好在四月天的风凉飕飕的，肉贴着肉也觉不出热来。

    又流了汗，风一吹还有些凉。青沅本来化了蛇缠在树梢上休憩，等着李阙收拾田器。吹了冷风，便从树梢上循着热过来，变回人形懒洋洋晕乎乎的窝在李阙怀里舒服道：“夫君身上好暖和。”

    他被李阙压在树杈上干了好半晌，现在就撒着娇让李阙背回家。青沅本就小小软软的一团，不重。又被李阙cao的腿也打颤，李阙便蹲下让他跳到背上来，背他回家。

    青沅趴在他宽阔的背上，李阙的后颈上散落着几缕从束发中散出来的黑发，青沅伸手帮他拨开。柔腻的小手无意的在李阙后颈撩拨。忽地，青沅自己轻轻的笑了起来，兴致极好的翘着脚，哼起了李阙听不懂的调子，声音都透着欢喜。

    李阙问他：“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青沅搂住了李阙的脖子，靠在他耳边说：“我想起来，好久以前，我和我的两个阿父住在‘云山雾罩’的院子里的时候，老是去寒潭里游水玩，阿父就是这样背着我回去，头发垂到我脸上，我就把它这样——吹开。”

    他说着，“呼”的朝李阙耳畔吹的一口气，撩起痒意来。李阙缩了一下脖子，也不恼。青沅笑得更欢欣了，让李阙想起那两天，洞壁上流淌的泠泠清泉。

    李阙听着他颠来倒去的话。说什么“云山雾罩”，什么“寒潭”。听的也如坠云雾，迷迷糊糊听见了什么，问：“两个阿父？”

    “嗯，原本是只有一个的，后来又来了一个，也让我唤‘‘阿父’。”

    “我阿父的尾巴可长可漂亮了，金光闪闪的。”

    “‘云山雾罩’的院子在山顶上，好高，伸手就是湿湿的云。”

    “后来的阿父也不总是和我们一起住。他有时住好久才走，有的时候住几天就走。他一来，阿父就有些凶。”他的欢欣好像消沉下去一些，“那个阿父就会说，我还是一个蛋的时候，在他肚子里”

    李阙被他阿父来阿父去，也绕晕了，倒是隐约听出一点：他的沅沅，好像真的能生蛋。

    青沅从背后环着他的的脖子，絮絮叨叨，好像说累了一般，脸颊在他背上一蹭一蹭的。

    也确实是累了。

    李阙侧着头轻声问他：“除了院子和阿父，还记得别的吗？”

    青沅摇摇头：“不记得了。”

    李阙从前也问过他，青沅却像是只能记起被李阙捡到的那晚之后的事，问他别的，一概什么也不记得了。偶尔记起来，又抱着李阙缩着脖子哭，颤抖着口齿不清的说那天雷好大沅沅害怕。

    ·

    晚上煮了粟米粥，在灶台上煨了好久，色泽黄澄澄，入口糯糯的，青沅竟也吃了两碗。

    山中识蛇最多的捕蛇人说，翠青无毒，最是纯良温驯，胆子小难养活，吃的也挑剔。不吃红蚯蚓，只吃青蚯蚓。既然无毒无害，见着了也不捉它。

    幻化成人的青沅虽然还是胆小怕人，却吃得下五谷，不知道好养活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