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西悬(3)</h1>
【W,这一辈子,你最害怕什么?】
【他人的期待。】
【我呢,我害怕的事很多,害怕飞虫蟑螂,害怕黑,害怕面对陌生面孔,害怕开口的第一句话,害怕高楼,害怕逼仄的电梯,害怕闪电害怕打雷,害怕吵杂的人群,害怕格格不入,害怕穿新鞋时遇大雨,害怕错过车班,害怕说心里话,比起你,我有那么多的害怕。】
【那你现在仍然会怕吗?】
【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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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山时间比预估的晚,究山只有条路供进出,傍晚下了场季雨,铺天盖地席卷整座山头。
季风驶辆黑色吉普,扭头问宁星和小只,”这路不是挺好走,回到C市的时间比预估的晚。”
"星姐,没问题吧?”小只问道。
又几个颠簸,车子震晃一会,宁星挪了挪屁股,让自己陷进椅背,”九点能到就成,我跟人有约。”
"上一次你拍的几张岔河胶片,卖的不错,两个月后我们会到藏区取景,要不你也跟队吧?"
"不了,我就是个三流业余,跟你们专业没有可比性。"宁星没应允,将鸭舌帽压下来挡住脸,打算眯一会儿,"到了喊我。"
驶上高速时,车子总算平稳些,路灯不断从窗边掠过,明明灭灭。
宁星睡得昏昏沉沉,簌簌的疾风呼啸耳际。
她又梦见那个青涩女孩,白裙载飞,仿佛下一瞬就要从三十楼高的女儿墙翩然跃下。
高楼的灯塔扫荡,绰绰光影打在她的侧脸。
最后的对话一次又一次回荡。
恐惧如吃人的魔。
她恨她的继父,更厌她的母亲。
女孩说,是不是只要我消失,叔叔就不会再犯错,你们的家庭就会圆满。
母亲不住的哭泣道歉。
母亲说,错的是我,该死的是我。
罪恶的藤蔓悄然孳生,纵然是血缘关系,谁也无法代替谈原谅。
"到了,星姐。"小只摇了摇身边的人。
宁星猛地睁开眼,才惊觉自己睡得太沉。
她起身乔正帽子,也顾不得妆容,提起大包跟人道别就急冲冲的往外奔。
河园侧门停着辆名车,穿过人声熙嚷,宁星一眼定位车旁的高削身影,西装外套搭在胳臂,一如以往的优雅巍然。
宁星知道时逐浪注重时间,时逐浪也的确如此,遇到工作上的事,向来不喜欢多浪费一分一秒。
她暂时没作死的打算,装得气喘吁吁。
"不好意思。"宁星匀稳气息。
时逐浪望过来,扫过一圈。
构不到精心打扮的边,鸭舌帽下的面孔红扑扑地,朴素的帽衫,长裤,背后拎着军款绿色大包,下面套双鹿皮短靴。
这厮不知从哪儿风尘仆仆才赶回来。
他拧起眉,生硬的问,"月季是你送的?"
"你喜欢吗?"宁星问。"那天听到你提起,以为你喜欢....."
"谈不上喜欢讨厌。"时逐浪回答得飞快,顿了一下,眉色缓和下来,"我不会养花,通通交给秘书处处理。"
"好。"宁星笑咪咪的,完全没有恼色。
手揣进裤兜里,轻轻摩娑手机屏幕。
虚拟软件上还停留在最后的对话。
"吃夜宵还是上床?"时逐浪直白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