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欢而散后,慕容铮许久不曾上山了。
楚楚乐得自在,省得应付这个喜怒无常的帝王。可即便如此,她的日子也不会有片刻清闲。只要身处太后之位一日,整个朝堂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她的态度。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楚楚望着车帘外的鹅毛大雪,心里迅速盘算着。今夜是除夕,新帝在宫中大摆筵席,她这个便宜母后自然也得到场,和新帝一同召见百官。
她与慕容铮已经月余不见了,冷静了些时日,想必他也清醒过来,过多的纠缠对彼此而言有害无益,也是时候该摊牌聊聊当初的那份交易。
一想到她规划的宏图大业,楚楚不免心潮澎湃。算着日子,齐欢也该到皇城了。
马车一路踏雪飞奔,驶入繁华的皇宫之中。
半路遇雪耽搁了时辰,楚楚姗姗来迟。
年轻的帝王绷着俊脸不发话,满座众人惴惴不安地等着。
只见一驾马车从纷纷大雪里驶来,车里走出一位身着华丽宫装的妙龄女子,她梳着凤髻,微微颔首,头上的金步摇如蝶翼轻颤,金丝流苏扶过帝王心尖。
主位的九五之尊手握骨瓷杯盏,面无表情,目光沉沉地看着朝他走来的女子。
二人视线交接,慕容铮余怒未消,眼神里带着戾气,像头凶狠的豹子,而楚楚则从容得多,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一副母仪天下的做派。
她款款行至慕容铮的面前,挑眉看着他,似乎在说:皇儿,怎还不给母后行礼?
同榻交流无数次,她这点小心思慕容铮自然看得懂。
真是寡人的好母后啊!
男人冷笑着起身,他身着繁复的翟衣,腰间系着楚楚先前赠送的玉佩,更凸显宽肩窄腰。
儿臣参见母后慕容铮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平身,皇儿近日辛苦了。
年轻的太后和帝王上演着母子情深的戏码,一旁的大臣个个都是人精,看破不说破。
自从十二皇子禅位的圣旨颁布以来,皇城中关于太后跟齐王的流言蜚语愈演愈烈,传他二人在先皇在世时便珠胎暗结,十二皇子正是他们的骨肉,帝王之位已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今日,久居深山的太后回宫,无数双眼睛盯着她,不错过她跟皇上之间的任何一丝互动。
只可惜,众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太后和皇上并无逾矩行为,反倒是有些疏离,甚至说是有股火药味儿。
尤其是看到新帝不怒自威的俊脸时,众人打了个哆嗦,纷纷缩着脖子,深怕被火苗波及。一场宫宴除了楚楚和安安笑得开心外,其他人都神色肃穆。
当然也有不怕死之人,内阁大学士,慕容铮的恩师钱老捋着发白的胡子,轻咳一声,打破宫宴的寂静。
太后、皇帝在上,老朽有一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冒死进谏!
楚楚凝住了脸上的笑意,看了眼慕容铮,他这个恩师是刚正不阿、刻板腐朽,难不成要当众讨伐他们,捅破这层窗户纸?
师傅且说。
慕容铮抿了杯薄酒,目光清冷如月,他似乎看出了楚楚的不安,在席案之下,握住她冰冷的手。
陛下,您今年二十又四,换作寻常男子,早已娶妻成家,子女承欢膝下。今日太后回宫,老臣腆着老脸求娘娘下懿旨,为陛下选贤后、纳宫妃,早日为大崇开枝散叶!
这只老狐狸,倒是懂得拐弯抹角地试探,一举两得。
楚楚讪笑一声,不动声色地甩开慕容铮的手,钱老对陛下、大崇一片赤诚之心,本宫定不负所托,为陛下觅得贤后,早日诞下龙嗣,稳固我大崇千秋基业。
她言语谦虚,放低身段,让钱老有些汗颜,尴尬地回到席位上。
宫宴再次恢复表面的平静,楚楚倒不怯场,起身对大臣们聊表慰问,并祝新岁快乐,让冷凝的气氛活跃了起来。
觥筹交错间,只有慕容铮一人阴沉着脸。他单手撑着俊脸,望向楚楚光彩照人的脸庞,连饮了好几杯烈酒。
心中的郁结难舒,慕容铮蹙眉,趁舞女遮挡,便伏在楚楚耳边说道:
齐欢回来了,散了宴来找朕。
这场荒诞的戏该如何收场了演到高潮的地方,男二就该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