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也不抬地回答她。
「唉!就他家的禾苗金贵!别人家就不怕晒?」
王寡妇不由得心疼起儿子来,从河口一挑一挑的担水,那得担多少才够?她不由得在心里埋怨起破坏水渠的人来,这些缺德鬼搬了水渠的石头去盖房子,一年年地弄下来,水渠终于在去年冬天彻底垮掉了。「你也不陪娘坐坐?这么早就害瞌睡!」
她看到儿子擦干脚上的水,也不答话,直往角屋里去了。
「都累得快散架了,明儿还要早起哩!」
壮壮甩了一句,角屋的大门就像一张黑咕隆咚大大张开的嘴巴,把儿子吞噬在了里面。
王寡妇赶紧从石凳上起来,「啪啪」地拍了两下屁股,屁颠屁颠地跟了进去。
角屋里没有点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她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板壁朝着儿子的床踅过去。蚊子「嗡嗡」地在周围蜂鸣,早已饥肠辘辘地等待着吸新鲜的人血,她一边赶着脑袋边的蚊子,一边弓着要伸手往前探路,一下摸到了儿子火热的肉身。
「啊呀!干嘛哩?」
壮壮被吓了一跳,粗声大气地嚷嚷着。
「……叫啥哩!娘有话要和你说,你还爱理不理的?」
王寡妇失落地说,伸手推了推儿子的叫,一屁股坐在床的另一头。
「什么话明天再说不行?人家要睡觉!」
壮壮懊恼地说,挪了挪身子,翻了个身朝床里躺下了。
「唉!你一天就晓得干啊!干啊!到啥时候是个头哩?」
王寡妇心疼地说。
「你叫我干,我才干的嘛!」
辰辰瓮声瓮气地说,伸脚碰着了她的肥屁股,王寡妇以为是猫窜到床上来了,募地伸手一把抓着辰辰的脚掌。辰辰慌忙一挣,缩回去不动了。
「干……」
王寡妇「干」字一脱口,心里惊了一下,「也不能只顾埋头苦干,难不成给人家当一辈子义工?」
「你不是说:'街坊邻里,能帮就帮,力气用光了,明儿又有了!'?……」
壮壮抬起杠来还真像他老子。
王寡妇心里酸酸的,在黑暗中叹了一口气说:「傻孩子,话是那样说,要不是老秦家窝窝里有个金凤凰,娘哪能让你白白找罪受?你也不想想……」
「我哪能不知道,娘的意思,咱不就是冲着小芸去的?我又不是傻子!」
壮壮不高兴地说,觉得娘老认为得他不会用脑子,这让他很是委屈。
「是啊!是啊!我还以为你那木疙瘩脑袋不开窍哩!」
王寡妇听儿子这样说,心里乐开了花,原来儿子并不是啥都不知道的啊,「那你说说,你累死累活干了三年多,老秦叔为啥没给咱个准信儿?」
她对这个问题一直感到不安,连屄都给他日了两次了,牙关儿硬是闭得紧紧的不松口。
「这……我哪里知道,人心隔肚皮,我只管干好自己的活就好,老秦叔人好,什么都向着我哩!」
壮壮嘀咕着,声音小了下去。
「娘觉得这事儿还是不大妥当,老秦叔那是面子上的工作。」
王寡妇老道地说,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问题确实出在儿子身上,「娘心里担心得紧叻!你看小芸,长得跟朵花儿似的,谁个见了不爱那样儿的,村子里又不光是你一个大小伙,狼多着哩!你还别不信,就说那个辰辰,成天像个狗一样在她家左右转悠,你要是不抓紧点,这肥肉就被狗弄到嘴里去了呀!」
她一想到辰辰那轻佻的浪荡样儿,心里就不大痛快起来。
「说得倒好,我怎么抓紧?一看小芸那脸儿,我心里就慌……」
壮壮说,想起小芸那张又俏丽又冷漠的脸,一忽儿冰一忽儿火,说起话来得理不饶人,心里又恨又爱。
「没出息!一点也没遗传到你老子的横劲!」
王寡妇朝着儿子骂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头,「你慌啥嘛慌?她小芸嘴巴子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儿家,哪有男人怕女人的道理?女孩就像崖边的野鸽子,成天'咕咕'地叫个不歇,那是逞着有翅膀飞得高,赌你抓不着它哩!要是你狠下心来,把翅膀儿给折断,它就飞不起来啦!」
「娘,你说的啥话哩?一忽儿小芸,一忽儿野鸽子,给我弄昏头了,小芸没翅膀。」
壮壮认为娘又在说胡话了。
「咋没翅膀?女人都有翅膀,」
王寡妇狠声说,这儿子还真是快朽木,打个比方就转不过这个弯来,「就说娘吧,娘那时节也有翅膀,心高着哩!恨不得飞到月亮上去,可是,被你爹给生生折断了,不也乖乖依了你爹,要不哪来的你?小兔崽子!」
她觉得用自己给儿子作比喻,这下总该明白些了吧。
壮壮顿时来了兴趣,「呼啦」地一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恍然大悟地说:「这就是了,这就是了,怪不得没见娘的翅膀哩!原来是给爹折断了去,快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