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老莫当年和丁一乘同一架飞机到美国留学,都是当时公派生中的姣姣者。那时的老莫年少轻狂,一腔热血,满怀豪情,要做科学界的巨擘。刚从中国那个封闭的社会到了美国,一切自由平等,随心所欲,光环的虚像让他憧憬了好一阵子。等他磕磕碰碰地博士毕业后,还不死心,到一个大牌教授那里做了几年的博士后。在美国的实验室里他不可谓不卖力,但是目睹了同行之间尔虞我诈,互相倾扎,为了文章的作者大打出手,再加上老板对外国学生的偏见和压制,心中开始对科学的纯洁性产生了怀疑,这不是他向往的那种至高无上的殿堂。于是往日的热情像熊熊烈火慢慢在心中熄灭,心灰意懒,动力全无。他原想现代的科技进步本来应该给人类带来生活上的轻松享受和精神上的愉悦。可是结果却大大相反,人们的生活和生存压力随着科技的进步越来越大,除了少数人外,大部分的人享受不到科技文明带来的乐趣。工作时间越来越长,休息越来越少,身体越来越胖丑。慢慢地老莫对实验室,对五颜六色的大街,对纸醉金迷的赌场越来越厌倦。他不知自己该怎幺办。在一个讨论原始文明和现代文明的沙龙里他结识了现在的太太,相谈甚欢,趣味相同,志同道合。于是两?u>司徒岚槎校绞澜绺鞯芈糜危榉酶髦治拿鳎罢倚腋A挤健S幸淮嗡堑侥厦乐薜脑疾柯淙ヂ糜危⑾值钡赝林怂淙簧罴蚵Φ拖拢纯炖治薇取H嗣侨粘龆鳎章涠ⅲё◇艋鹪馗柙匚瑁饕堵衣榈币拢斓狈浚氐贝玻撕腿讼啻虻ァ庠嫉拇酒痈切牧榇戳松钌畹恼鸷常夂纬⒉皇且恢稚罘绞侥兀炕乩春罅饺松烫郑龆ǚ牌执松睿佃惫檎妫谑呛鸵恍┲就篮系娜撕匣锫蛄艘桓龊I闲〉海狭嗽疾柯渖睢T诤5荷纤窃独肴死啵谴髟拢约?u>开荒种地,自己养鸡养鸭,自己修建石头房屋,没有电,没有热水,过原始人生活。只有在冬季快来的时候,为了避开寒冷他们才回到大陆,找一份临时工做,赚点小钱,一伺春暖花开就又回到岛上,过得非常逍遥自在。刚开始老莫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丁一时,丁一嗤之以鼻,痴人梦话。等他们真去了,丁一讥笑他们心血来潮,过不了多久就会打道回府,那也是人过的日子?可是二十多年过去了,老莫夫妇慢慢变成了神仙伴侣,方知他们是认真的。老莫每次从岛上回来,一准找丁一,让他帮助找份临时工作过冬。
现在冬季快到了,丁一卡摸着时间估计老莫快回来了。果不既然,今天来了电话。
黄昏时分,月琴准备好了饭菜,又到超市买了一瓶上好的红酒,捎带着还买了一盆黄菊花放在客厅里,满屋清香漂浮。有人按响了门铃,丁一知道是老莫来了。他打开门,背景晚霞里,映衬着风尘仆仆的老莫夫妇,他们花白的头发在秋风中飘然而动,饱经风吹雨打的脸庞沟沟壑壑,盛满了幸福的笑意。
“进来进来。”丁一和月琴热情地招呼着老友。
“好香啊。”老莫一进门看见满桌的佳肴,眼睛放亮,忍不住用手拈了一块鸡肉塞进嘴里,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然后对太太说:“还是没有我们自己养的鸡味道正。”太太莞尔一笑。
“来来来,莫嫌弃,大家坐。除了红酒,我这里还有从中国带来的茅台酒。”丁一招呼大家就坐。老莫等不及将桌上的茅台酒瓶先打开,立刻酒香四溢,他先给自己斟满,一口而尽,咋着嘴,然后又将自己的酒杯满上。丁一为老莫的太太,月琴和自己也斟满了红酒,于是大家边吃边谈。
“最近有什幺新闻?”老莫品味着美酒佳肴问丁一。
“我们当年出国那个项目的人在中国设了一个科学奖,激励下一代青年科学家。”老莫漠不关心地听着,好像与己无关,心思用在吃上。丁一开玩笑地继续说:“大家都问到你,向你问好。还想请你去作闲云野鹤的专题报告。”
老莫笑笑,只是点了点头,说:“我这个天外闲人,不知魏晋,不问世事,多谢大家的惦记关怀。不过那些都不是我操心的事情。”
丁一接着说:“我给你们俩找了份冬天的临时工作。”
“多费你操心。是个什幺样的工作?”老莫的太太问。
“我也不太清楚,在报纸广告上看见的。有个中介所要招收助理,最好中英文都会。你们俩正合适。我打电话去询问,告诉他们你们是博士,临时应聘。他们很高兴,说这工作本来就是临时的,一定让你们去面试。据说酬劳很高。”
“什幺时候去呢?”老莫问。
“我明天打电话和他们预约。”丁一回答。
这时电视屏幕上的一则新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力,澳大利亚人FelixBaumgartner从地球的边缘128,000英尺的上空往下跳,在新墨西哥的沙漠上安全着落。他下坠时的速度打破了音速。
“厉害,大大的厉害。这种玩法真让人佩服。”老莫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说。
月琴看了怕怕,说:“现在的人怎幺什幺都敢做,这幺高也敢跳,万一哪里出了什幺问题摔死了连尸首都不知到哪里去寻。值得吗?”
“如果他要是真摔死了,值得。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