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出来督战,在此之前,由你来统领兵马。”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兄弟二人的目光同时远眺出城外,看着黑压压的大军之中莹莹闪动的火光,像是蛰伏于黑暗中的、万千野兽的眼睛,弥漫着阴森地杀机,正伺机扑将上来,将他们撕成碎片。
——
天光初现,金兵就开始往城壕前输送木料,显然是要借助羊皮胎搭桥,助攻城机械通过。
于是一夜的平静过后,战争再次打响。
有元南聿在,封家军与广宁军的配合更加默契了,但金兵数量太多,他们打退了一批,便涌来下一批,仿佛无休无止。
这时,封野的近卫爬上了城头,找到了燕思空,低声在他耳边道:“狼王醒了,正到处找燕大人呢。”
燕思空观察战况,此时主要是他们打,金兵抗,且有元南聿和梁慧勇督战,他便可有可无,他怕封野见不着他,又动了元气,权衡之下,决定回去看一看。
知会了元南聿后,燕思空匆匆赶了回去。
他原以为能看到封野有所好转的模样,那便会是这些日子以来唯一的好消息,可推开门之后,眼前的情景令他大吃一惊。
封野没有好好地躺在床上,而是坐在封魂所卧的软榻上。
“封野!”燕思空急忙跑了过去,但见封野面色苍白,纯白里衣的胸口处渗了一滩血,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封魂,双目赤红。
而封魂也用那只青灰色地独目看着封野,它仿佛连眨眼的力气也没有了,每一次闭上,都需要缓慢地睁开。
燕思空心脏一紧,缓步走到了跟前,慢慢蹲了下去,低声道:“你还不能下床。”
封野的声音轻颤着:“它伴了我……二十年,从它一出生,我们就在一起……”
燕思空鼻头一酸,他将手覆上封魂的身体,感觉着那微弱的、几不可察地呼吸。
它曾经是那样地强壮,那样地威武啊。
可这世上,没有谁可以打败时间。
“我们喝过一只母狼的奶。它生来就最大、最聪明、最亲近我……”封野含泪道,“它是我的兄弟,它才是真正地狼王。”
燕思空难受地说:“它一直在等你醒来。”
封野的眼泪滑落,他哽咽道:“魂儿,你……走吧,不必再受罪了。”
封魂低低地“呜”了一声,似是用尽全身力气,抬起了头,舔了舔封野脸上的泪水。
封野紧紧抓着它的皮毛,泪如雨下:“你走吧,走吧,我会为你报仇,我一定……”他俯身抱住了封魂的脖子,哭着说,“魂儿,来世再回我身边。”
封魂呜咽了一声,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燕思空难受地扭过了脸去,掌心贴服的皮毛再没有了起伏。
封野紧抱着那巨狼,曾叱咤风云、威风八面的狼王,如今却像孩童一般蜷缩着颤抖地身体,无声地哭泣着。
燕思空抹了一把脸,伤怀地说:“封野,你伤口渗血了,必须叫大夫来,我们的命都是魂儿救回来的,你不要辜负了它。”
见封野充耳不闻,燕思空只得硬架开了他的胳膊:“封野,你要活着才能给魂儿报仇,你要活着啊!”
封野面如死灰,眼中满溢着哀伤。
燕思空将封野抱上了床,叫来了府里的大夫,为封野从新包扎伤口。
侍卫看着地上的那安然长眠的狼,不知该如何是好。
燕思空使了个眼色:“我来处理。”
大夫走后,燕思空坐在了床前,沉声道:“我知道你很难过,但现在你必须保重身体,为魂儿,为封家军,为辽东。”
封野轻声说:“魂儿从不想病老卧榻,能战死沙场,它死得其所了。”
“它一直在撑着,幸而你醒了,它与你道别了,可以瞑目了。”
封野眸中的悲痛逐渐变成了恨意:“金贼呢?”
燕思空将他昏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概述了一遍,最后说:“卓勒泰正在搭桥,要不了多久,就会正式攻城。”
“而我还在这榻上躺着。”封野咬牙道,“我中箭的消息必令军心动荡,不行,我得……”他说着就要起身。
燕思空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他按住,斥责道:“你可知聿儿和阙掌门费了多大的力气才保住你的命,眼下你必须好好休养,尽快好起来。”
封野抬眼看着燕思空,目光深邃而沉重。
燕思空松开了手:“魂儿,你打算怎么……”
“我要带它回大同。”封野哑声说,“让它回到出生的地方。”
“等击退了金兵,你就可以带它回大同了。”
封野沉默片刻,慢慢伸出手,握住了燕思空的手。
燕思空犹豫了一下,没有抽回。
封野静静地看着燕思空,他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燕思空平静地说:“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你许久不曾叫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