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明一听说许映才回到了汉城,憔悴青黑的脸上硬生生地漾出了一抹春色,毫不犹豫地撩了挑子冲出了皇宫。
李暄看着他雀跃的背影,忍不住低头叹气,他的这个哥哥,看起来这辈子就这么栽在许烟雨的头上,永远也逃不过了。
但是年轻的暄王却没有发现,看见阳明的表现,他的神色中流露出一丝浅浅的宽慰,不再含着隐隐的戒备。
李暄轻轻叹了一口气,开始逐个翻阅起他不在时阳明处理的奏折,阳明大约是因为并不想出头,下命令的时候显得十分中庸,只要是能够拖延的奏折他一律写着“待议”,只有类似水患蝗灾这类需要立即解决的,他才会小心翼翼地写下批语。
光从小部分他解决掉的问题来看,阳明并不是众人口口相传中不堪大用的纨绔子弟,反而在看待国事上有着特别敏锐的触感,处理事务慎重而冷静,眼光又十分精准。
李暄看着摊在桌子上的几份奏折,抬头瞟了一眼带着面具站在一边一直像个隐形人一样的李暳,不由得意有所指地夸赞道:“阳明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原先不曾料到他会做的这么好。”
李暳闻言微微一愣,看着年轻的君王脸上浅浅的笑容,低声回道:“阳明君是您的兄长,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看来先生对他很有信心呢?”李暄用的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是话中却莫名带着一丝寒意。
神经比较大条的李暳却完全没有发现自家小心眼的学生已经开始吃味了,听到李暄提起这一茬立即从善如流地接了下去:“我与他曾一同求学,自然知道阳明有几斤几两重,他之前……完全是因为情势所逼。”
“如今主上殿下能够重用他,真的是太好了。”李暳一边说着,一边漾出了浅浅的笑容,尽管他的容貌被白玉面具遮去了一般,但是那微微上扬的唇线却还是让兀自气闷的李暄看得下意识一晃神。
李暄突然发现自己给自家先生白玉面具好像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本以为遮去了他的容貌会减少一些麻烦,却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能与白玉这般相配,即便是掩盖了他五官中最出彩的那双眼睛,但是却仍然有着惑人心魄的魅力。
想到这里,李暄的喉咙不由得紧了一紧,下意识地拿起桌上的铜杯想喝水,但是喝得太急却险些呛到。
李暳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一边轻轻拍着少年的背脊,一边拿出锦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溅到衣襟上的茶水。
李暄看着神情专注,动作温柔的青年忍不住微微抬起了头,看着李暄如玉一般修长优美的脖颈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为了防止自己失控,李暄稍稍朝后退了一些,但是身边这个人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极力忍耐,还变本加厉地轻喝了一声:“别乱动。”
青年的语气温柔而和蔼,尽管带着一丝浅浅的责怪,却满是包容,仿佛在不满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孩子一样,那语气让李暄顿时不满起来。
李暳说完,还伸手擦了擦他的下颚上的水滴,那轻轻的一触仿佛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等李暄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伸手握着青年白皙如玉的手腕,离李暳几乎只有两寸之距。
李暳被自家学生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措手不及,他对李暄一向没有什么防备,更不用说反制了,于是青年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把这当做少年青春期偶尔的叛逆,正想开口抚慰几句,却听见李暄磁性却莫名沙哑的声线在殿中响起。
“那先生是觉得,我比较出色,还是阳明比较出色?”
少年的眼神带着几欲灼人的热烈,但是脸上却是似笑非笑的模样。
李暄说着话的时候眼中含着调笑的光,但是语气却带着浅浅的不安,故作冷静的模样反倒是越发显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李暳以为自家学生只是因为他夸奖了阳明一句而吃醋了,便耐着性子安抚道:“阳明虽然优秀,但哪里比得上您呢?”
李暄嗤笑了一声,反问道:“先生说这话是因为我是王呢?还是真的这么想?”
感觉到少年话语中的冷意,李暳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他的眼中瞬间酝酿出一抹失落,看的李暄下意识便住了嘴,有些懊恼自己竟然让小小的妒意主宰了情绪。
李暄眼神灼灼地看着面前温润如玉的青年,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恼恨,每次只要遇见这个人,他的冷静理智成熟都会毫不犹豫地离家出走,让他再也不像那个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少年君主。
李暄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像是在压抑什么慑人的*一般,墨黑色的眸色深沉如海。但是李暳却仿佛毫无所觉,只是抬起了头,看着这个几乎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满眼柔和地漾出了一抹微笑:“殿下,我不会骗你的。”
李暳的语气并没有一丝分辨的意味,一如既往地淡然温和。
但是李暄却明显听出了他语意中浅浅的心疼与安慰,他的心中顿时一软,却更无法把目光从面前的人身上移开。
青年眉目温润,只是一个温暖和煦的浅笑,便能让君王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