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则充满了焦急。
我懂得她的焦急:明知危险来临却不可言说,因为若不小心让林家知晓我们了解这事,遭殃的不止阿年一个人,那后果实在难以想象,毕竟在林家眼里我们就跟蝼蚁没有区别,胆子肥还偏偏要昭告出来自己胆子肥的小人
物,有几个能有好下场?
可我却无法体会到与她同样急切、悲伤的情绪。
这不是个例。
确切的说,我从未因为别人的事情引起过什么剧烈的情绪波动,后来才知道我是有一定的关闭型人格障碍,而我又比那些真正的关闭型人格障碍患者多了一项有用的技能:伪装,也可以说是会演戏。我可以假装急切,假
装别人在同样事件上会出现的表情与肢体动作,在脸上精彩纷呈的同时内心却凉薄地让我自己都不安。我可以装着热忱,装着拥有会社交的性格,装着彬彬有礼而又温文尔雅,却假装不了对这一切的鄙弃厌恶以及内心深处的
空虚感。
当阿弟熬不过心中苦痛哀伤地望着我时,我也会用压抑着痛苦的眼神回望她,而她窝在我肩头嘤嘤哭泣时,我则会面无表情的看向前方。
作为一个本就人格缺失的人,我还克服着自己的本性去演出正常人的样子,还一直这样演了四十来年,想想我也是蛮拼的。
就这样约莫过去了半年,阿弟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那时已经到了夏天,是一个湿热的早晨。
天才蒙蒙亮,我被近乎癫狂的阿弟摇醒。
阿一,阿一!阿年不见了!她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我一早醒来他就不见了!
我揉了揉眼睛:别想那么坏,万一他只是去上个厕所。
对对对她失神地念叨着,忽然又拽住我的衣角:阿一!阿一!你快去厕所那里看看啊!看看他在不在
我熬不过她那双黑而清澈的眼睛,起了床跑去厕所里找,可阿年并不在里面。
阿弟疯了似的问林家的吓人阿年的踪迹,得到的只有摇头与一句冰冷的不知道。于是她那天饭也没吃,课也没来上,倒是方便了我和韩若素的交流。
看到就我一个人在,韩若素笑着问我:林家下手了?
我点头:把男的那个带走了,女的现在情绪不稳定。
韩若素嗤笑:如果不是让你少吃点,看你这个头,怎么说也得先把你捉去的。你努力点,趁以后那姑娘被带走的时候我接你走。
我没有作声,蓦地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韩若素见我情绪不是很好,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摸了份卷子放在我桌上。
我的良心还是感到了不安。我害怕面对阿弟清澈的眼睛,因为她的眼睛干净的仿佛照亮了我所有的龌龊。
回想起来,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便已经是一个卑鄙而又无情的人了。
课上完再见到阿弟的时候,阿弟坐在原本阿年的床上,手里捧着一包东西。
我走近一看,是个小袋子,里面剩了几颗五颜六色的糖果。
我想起来,这是前几天阿年拿到的,鬼鬼祟祟地藏在枕头底下,还以为我们都不知道。
阿弟从里面拿了一颗糖出来,剥开,放进嘴里,然后呜呜哭了起来。我坐到她旁边问她怎么了。她擦擦泪水,从袋子里拿出一颗糖,剥开放到我面前。
你尝尝看,她说,是苦的。
我把糖放进嘴里。味道很甜。
我点点头:嗯,苦的。
从那天以后阿弟又变得不一样了,她一反以前的样子,吃饭吃的异常勤快,有时候看她好像吃不下了,却还是拼命在往嘴里塞东西。
不想吃为什么还要吃?别吃了。我对她说。
她摇摇头,沉默地继续吃着。
阿弟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身形也比以前丰腴的多,有了几分白皙的富家小姐样子,但也只是看上去而已,她眼里的悲伤和自卑是无论如何都隐藏不住的。
我就这样看着,默默地等待着,直到一天晚上,阿弟回了房间,手里拿着一包糖果,和当初阿年拿到的那包几乎一模一样。
我那时候假装睡熟了,房间里开了夜灯,我眼睛开了条缝偷看,一看到阿弟有看过来的迹象便闭紧眼睛。
她见我睡熟了,便把糖果放在了枕头底下,躺上了床。
第二天我在院落里把这事告诉了韩若素,韩若素笑了笑,指指院落外一处,说道:以后每天晚上我会找辆小破卡车在那边接应,哪天晚上他们动手完了,你跑到那边扔块石头下来然后爬出墙进车。哎,可能车有点太破
,可别介意。
不会。我说。这年头车也都是稀罕货,据我所知那时候的S市普通民众都是自行车出行的,韩若素弄来辆破卡车也不容易了,弄个轿车我相信他也有那本事,可在掩人耳目的作用上还是背道而驰的。
第二天晚上我跑到院子里攀上了墙檐,探头一看,果然有一辆破破烂烂的小卡车停在那里。想着过几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