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有一片色彩斑斓的东西。
于一使劲眨了眨眼,还是觉得眼前发晕,耳边有喧闹的声音,不是很吵,但让他心烦。
眼神慢慢变得清晰,他低头,看见自己原本应该血流不止的手腕还完完整整地摆在桌面上。
他手里握着一支笔,笔尖戳在一张纸上,那纸上的文字他看不清。
别签!
不要签!
不能——!
尖锐的叫声在他的脑海中提醒他。
于一呆愣着。
坐在他面前的男人正疑惑地看着他:“喂你怎么了?露出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
于一猛地站起来。
那支笔从他的手里掉落,落在地上,发出啪地一声,让于一的身体抖了一下。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哈,居然是真的。
他低头看了看,桌面上摆了一杯礼貌性的白水,于一把它端起来,面不改色,直接浇在了自己脸上。
他冻得一个哆嗦,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得癫狂且绝望,几乎让他对面那个男人恐惧起来。
那男人同样站起来,皱起了眉:“你在做些什么?协议的条款你不满意吗?”
“不。”于一终于说了一句话。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仿佛是夜晚密闭的房间里一丝暗香,勾动着男人心底最深沉的欲望。
对面那男人动了动喉结。
于一心知肚明,于是他笑了笑,笑得妖气横生、烟视媚行:“你在看我吗?”
那男人好歹也是在俱乐部呆过的人,不至于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声音就没了神智。
但于一不一样。
于一慢慢收起了嘴角的笑。他重新坐了下来,拿起了那几张白纸,哪上面沾了点水,他随手把水抹走,审视且复杂的目光凝视着那些文字。
这是一张协议,一份雇佣协议。
更准确来说,是性奴契约。
前世他就是稀里糊涂地签了这份协议,然后在呆了生不如死的十年。
十年啊。
于一厌恶地撇嘴。
他甩手把协议扔到桌面上,面色冷了下来:“告诉我,谁让你来找我的?”
对面那个男人已经不耐烦了。
本来于一乖乖的,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却在签协议之前临时反悔了。
男人很久不见这么不乖的小宠物,一时怒极反笑:“是你自己要卖身的,不是吗?”
“我自己?”于一冷笑了一声。
尽管他已经知道了这背后的真相,可前世的他已经来不及复仇了,而这辈子的他,一切都还没有开始。
他还没有签下这份协议。
他低头,看到白纸上,一个笔尖落下的黑点,有一种尖锐且愤怒的情绪升腾起来。
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以至于差不多是在怒吼:“我自己?居然已经堕落到要靠拐骗来维持生计吗?”
男人也愤怒起来:“你——!”
“怎么了?”?
有个男人走过来。
他穿着一身昂贵且精致的西装,但那张俊美的脸上却带着一丝温柔和缓的笑,任何人看到他都会觉得心生愉悦。
于一却像是被刺了一下,他猛地颤抖起来,那些铭刻在灵魂深处的规矩让他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跪下来,因为他看得出,这个外表温柔的男人,已经因为有人在闹事而心生不满。
不、不一样了,于一。
现在不一样了。
于一死死地捏住自己的手掌。
温且然站在那里,听着男人不满的描述,微微皱起了眉,他偏头去看座位上的那个青年。
长得确实很好,衣着也的确不怎么体面。
青年的发色是一种很温柔的栗色,像是天生的。他有着清俊却冰冷的眉眼,面目苍白,此时正咬着嘴唇,微微颤抖着。他垂着眼皮,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温且然敏锐地注意到这个青年在发抖。
?
好吧。温且然在心里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今天还是得他来解决这件事情。
当温且然坐到于一对面的时候,整个俱乐部都稍微震动了一下。
温且然很少亲自出马,尽管他是俱乐部的招牌。很少出马的意思不是说他在本职工作上有什么问题,而是温且然很少会在出了调教室之后再与有什么牵连。
很少有人知道温且然才是那个神秘的老板。
于一眯着眼睛想。
他当然知道。
他是从另一段惨烈的人生中复活的鬼魂,满怀愤怒怨怼,被眼前这个男人调教了整整十年、还被当成礼物送给另外一个人、被两个人共同分享着,过了他人生中本该最为灿烂和恣意的十年。
这两个人毁了他的一生。
但于一更加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