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十七岁的李昭明是个不折不扣的差生。吸烟,打架,逃学,勒索低年级学生的零花钱……这些事他干了个遍。
对唐韫晖而言,这是一个原本和自己不可能产生关系的人,突然神灵安排他掉进了自己的世界。
那天放学后,明明他人都已经走到校门口了,突然想起作业还落在教室。其实明天早点去教室补也行,但他是个优等生,优等生必须从容不迫、充分准备。于是他跑回了教学楼。空无一人的教室还亮着灯,今天谁负责值日?他径自走向教室后方的值班表,想查查明天该找谁算账。这时,大口咀嚼的声音传来,角落里有个人正抱着垃圾桶,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谁?”他有点害怕,声音都变调了.
那人转过身,波澜不惊的瞟了他一眼,又转回去,把他当成透明人。
像仓鼠一样不断把垃圾塞进嘴里的少年,他认得他,名字是……
“李昭明,你在做什么?”
少年啧了一声,无聊地站起来,身型像竹竿一样修长瘦弱。他抖了抖由于蹲太久而麻木的双脚,像在跳踢踏舞,动作有些搞笑。但是唐韫晖笑不出来,他的目光落在他手里。
事实昭然若揭,李昭明从垃圾桶捡食同学未吃完的面包,并且一脸心安理得的模样,丝毫不觉尴尬或羞耻。反而是唐韫晖感到不小的冲击,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我在吃晚饭啊,班长同学。”李昭明懒洋洋地回答。
“为什么吃别人丢掉的……”他没有接着说下去,他看见他的制服沾满了脚印,应该是刚跟人打完架。他的脸颊有明显的淤青,嘴角沾着血迹和食物残渣。
李昭明皱着眉头答道:“当然是因为饿。”
可是,就算再饿也不能……
“只要没坏就能吃,班长……”李昭明朝他走来,直入主题,“你有钱么?”
“有……”
“借我。”他摊开手掌。
“要多少?”
“我还没吃饱,够我吃饱就行。”
“你想吃什么?”
“随便,只要能吃饱,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说的话?”
稍微被多问几句,他就流露出不耐烦的情绪。这种性情多变的人,他以前从未接触过,不知该如何是好。
“班长,你一直看着我。”李昭明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很好看吗?”
不知搭错了哪根筋,他居然认真的点点头,“嗯……”
他没有说谎或者敷衍,他认为李昭明长得很美。眼睛细长,眼尾微微上挑,鹅蛋脸,脖颈修长。神情桀骜的同时,又附带了脆弱的伤痕。那些潜伏在瘀伤之下的黑暗沉淀诱发脑内某些激烈的幻想,他的心突然跳得很快。
“你们优等生真会夸人。”李昭明说出的这句话,把他拉回了现实。
他从口袋掏出了一张纸币。要说理由,一定是对方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更何况他是班长,理应帮助有困难的同学。
“以后饿了来找我。”他说。
李昭明环顾四周,想搞清楚哪张桌子是他的。
“我说了,找我。不能翻我的书桌,被发现一次,我就再也不会给你吃的,也没有钱。”
他下的指令简单明了,并对潜在有可能造成麻烦的后续做出了清晰的后果阐述。李昭明的成绩很差,不过他似乎不是个笨蛋。
“谢啦。”他接过钱,没再多说什么,离开了教室。
一旦达成契约,生活就如雨天地面升高的汪洋,转瞬就被如数冲刷进排水道,似乎没有什么阻碍,呼吸也维持固有的平衡,顺流而下。
后来李昭明果然没再找他借钱,之前借的钱没还,他也无所谓。他对漂亮的人抱有天然的宽容,为什么会觉得一个男生漂亮?他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有一天,他梦见李昭明对他说话,具体说了些什么他记不清了,他只是跟他说话。他尝试认真去聆听,可是醒来之后,他认为自己在梦中的努力没有半点价值。
人生中第一次遗精,梦里出现了男同学的脸。不知该找谁倾诉,又或者,这件事本身就是个错误。
李昭明家境不好,父亲早不知跑哪去了,母亲也抛弃了他,从上高中以来,他一直住在外公家。外公不识字,每月领取低保。人老了之后,对食物的感受力大幅下降,外公尝不出食物的咸味,就算是馊掉的饭菜也逼他全部吃光。他总是吃下一大碗饭,再若无其事的去厕所抠喉咙吐掉。
长身体的时期,他总是觉得饿。唐韫晖没有食言,把家里带来的便当和点心扔进他空旷的胃里,就像在饲养某种大型动物。偶尔他看他吃得狼吞虎咽,甚至连掉到地上的残渣都要捡来吃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想要抚摸他的头发。
“掉地上的不能吃。”
“为什么?”
他讲不出原因,这是常识。和李昭明相处时间一久,他开始怀疑自己、怀疑常识。明明他和自己一样,是个男人,自己却对他抱有性欲。明明他被亲生父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