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夏去秋来,南宫弈周岁生日这天,宫里举行了盛大的庆典,夜里又大开宴席,因为怀着孕,南遥照管这孩子的时候少,如今看来,这孩子已经长成了一个胖娃娃,身体强壮,像年画上的娃娃,可爱得紧,他已经会说话了,搂着南遥的脖子,一声声地叫“爹爹”,带着颤音,甜得南遥心肝儿颤。
南遥满心欢喜,把工匠精心打造的长命锁给南宫弈戴上,南宫弈当这是一件新玩具,攥在手里爱不释手地把玩,叫道:“爹爹,好。”
“走喽!爹爹带你去看焰火!”
他挺着个大肚子,抱孩子很艰难,有宫人上前要替他,他微笑着回拒了,抱着南宫弈一路往外走,在一众外戚的簇拥下看焰火表演,这是周岁礼的特典,各色绮丽的烟火在空中炸开,美不胜收,南宫弈看得开心,连连拍掌,在他脸上“啵”地亲了好几口。
正在这时,南遥突然感觉到了一阵腹痛,他连忙放下孩子,就那么一瞬间,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唯有疼痛,天旋地转,他倒了下去。
所幸冯晨知道今天人多手杂,一直在盯着南遥,此刻发现异样,他一个箭步上前把人抱住,飞奔回寝宫,宣召太医。
太医手忙脚乱准备接生,冯晨也急了,连连问询,那老太医满头大汗应道:“比预估的日子早了半个月,倒不算早产,孩子没事,只是陛下要受些痛楚,卑职已经安排人去煎药了,陛下喝下去就能好些,不会出大事的。”
冯晨皱眉道:“怎么会提前半个月?”
太医说道:“陛下今天高兴,非要抱着大皇子,许是大皇子把这孩子压着了。”
宫宴早已结束,南宫弈知道爹爹不好了,嘟着嘴,委屈得眼泪簌簌往下掉,乳娘刚安置他在栖梧宫睡下, 他就自己爬出了摇篮,趁人不注意偷溜了出去,他刚学会走路不久,还不稳,平时只敢扶着人走,可是此刻却忘掉了恐惧,磕磕绊绊往前跑。
这段几百米的路程,于他而言好像一场漫长的旅行,他连滚带爬,一路摔了不知道多少次,终于抵达了勤政殿。
冯晨正守在产房外,忽见宫人把南宫弈抱了进来,连忙呵斥道:“这里血腥气这么重,谁让你们把大殿下抱来的?”
宫人委屈道:“是殿下自己来的……”
南宫弈也被吓到了,颤声叫道:“父亲……”
冯晨见他这样,知道自己失态了,后悔不迭,蹲下身张开怀抱,笑道:“父亲不是在说你,来,父亲抱。”
南宫弈顺势滑进父亲怀里,眼泪汪汪问道:“爹爹?”
“爹爹没事了。”冯晨心疼地抓住儿子的小胖手,叫太医来处理伤口,这一路儿子想必摔了很多次,小石头硌伤了他的手,他却不叫痛,只一心往南遥的寝殿张望,太医给他的手心膝盖都覆上药,他哼都没哼一声,冯晨欣慰地抱住他,笑道:“经得住胡打海摔,不愧是我儿子,以后肯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南宫弈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父亲,他没听懂这话,但直觉告诉他父亲在夸他,于是他也就乐得同父亲亲近,“啵”地一声亲了父亲一口。
父子俩守在外面,到后半夜,南宫弈蜷在冯晨怀里睡着了,冯晨的神经依然紧绷着。两个时辰后,太医终于出来了,说南遥已平安诞下了第二个皇子,眼下人已无大碍。
冯晨顾不得产房血腥,一听这消息就进去了,只见南遥躺在床上,许是镇痛药起了效果,他的表情看起来格外平和,正温柔地抚摸着身侧的小小婴儿。
冯晨那颗紧紧揪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叹道:“阿瑶,你辛苦了。”
南遥瞧着他,微微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冯晨慌了:“你听不见?”
南遥点点头。
胡太医赶紧出来解释道:“这产后耳聋并不少见,是生产期间消耗太多精力所致,只是暂时的,可以调养好。”
冯晨这才放下心来,摸着南遥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相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南遥和冯晨心有灵犀,知道自己没事,也从容了。
这一次他被这孩子折腾得不轻,很虚弱,却还是强撑着坐起来,指着御书房比划一通,冯晨立马命人去取来了笔墨纸砚,他一笔一划,写下了耳聋期间的安排,将要紧的几件大事安排给内阁大臣,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做完这事,他心念一转,又在纸上写下了三个字:南宫澈。
“二皇子的?”冯晨看了看,笑道:“是好名字。”
南遥却轻轻叹了口气,心事重重。
这孩子是赫连衡的种,本该遗传赫连衡的健壮体魄,可是他怀着这孩子时,清洗旧臣,整顿朝野,平定暴乱,桩桩件件,他忙得像个陀螺,许是太操心了,再加上早产半个月,以至于这孩子发育得不够好,生下来不到五斤,也没南宫弈那么活泼。
南遥对这孩子的期待,就是他能健健康康活下去,长命百岁,所以取一“澈”字代指水,水利万物而不争,迂回婉转,以柔克刚,最是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