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遇

    Chapter　2　不期而遇

    明天就是和朋友约好登山的日子，虽然这不是他来到北地的主要目的，但拖到现在，也到了不得不做准备的时候。为防忘记，乾早早起来列了个单子，看着眉毛吃完一盒罐头就出发了。

    临走前，眉毛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到门口，蹲在鞋柜边放着的猫包上娇柔地叫唤。见状乾弯下腰，轻抚它毛绒绒的脑袋低声说：“不行的，今天要拿的东西太多，顾不上你，就留在这里看家吧。”自从上次救下它，眉毛就黏上了乾，每当他离家的时候，都要这样送到门口。原本乾只是不愿扔下它不管，心里却是难免介怀，可小动物单纯又脆弱的眼神总让他不自觉地软化下来。

    购物中心位于城市广场西面，有地铁直通，旁边就是一家有名的国际酒店。夏季结束的时候，广场这边会举办嘉年华活动，乾初来乍到，对这一传统不甚熟悉，以为时间还早想着来广场这边逛逛，就被招徕游客的人偶半拽着胳膊拖进了会场。

    结束了晚上的狂欢，地上满是纸屑和亮片，不远处还有一滩冰激凌化成的糖水，谢幕时分的嘉年华充满了甜腻的余味，像一颗被遗忘太久的苹果。乾坐在刚清理过的长椅上，旁观着周围的一切，那只公仔依然卖力地拉着客人，不知歇了几时的游乐设施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工作。

    就在乾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对父子吸引了他的目光。那孩子骑在父亲的脖子上，小手紧攥着老爹不长的头发，时不时扎下头对扮演大马的父亲说着什么，到高兴处一双小腿还兴奋地乱晃。乾看得出了神，嘴角噙着温柔的笑。

    腰间别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大概是通宵未眠的缘故，春恍惚了片刻才接起电话，眼神一寸不离远处那人的侧影，听到“56号”几个字却下意识地敛起目光，胡乱地看向别处：“又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人机械地通知几句后就自顾自挂断了。等回到林荫道上，乾的身影已然消失。他从未设想过他们的重逢，更没想到，他再一次失去了他的踪迹。意识到自己呼吸停滞的时候，春喉头一紧，接着令他困惑的奇异感觉渐渐袭来，像是部分身体被人挖去，虽然各处机能依然正常，但心肺处很明显缺了一块，不然该如何解释他为什么失去了自主呼吸。但与这份失落同在的还有种深沉的愉悦，淌在心头如同一道春日的长河，隔绝了可能的痛苦。通常他很清楚自己的感觉，尽管微弱却很单纯，吃到美味的点心是快乐的，受伤流血很疼，抱不讨厌的人能放松，梦到夏天的回忆会很暖。前去执行任务的路上，他拨出部分空间把心头萦绕不去的感受和记忆里看到的影视剧、书刊杂志上的描述相对比，尽管有部分类似但并不完全契合。遍寻无果只得作罢，因为他马上就要与组员们会合。

    这次行动是因客户Y的订单，作为最高级别的会员之一，他有指名选择“备用品”的权限。提供的照片上是一位眉清目秀的青年，据他们收集到的情报，今天他将到这家商场的顶层餐厅与同事小聚。现在目标随时会出现，于是春也走进了商场随意闲逛，等待信号一出就展开围猎。

    北地群山环绕风景秀美，常有海内外的徒步爱好者慕名而来，发达的旅游业带动了户外用品的研发生产，四十年过去已成为这里的标志性产业之一。现代都市的商业中心往往大同小异，但在熙熙攘攘的商业街上，从人们在日常之外的消费选择中，依稀可见每个城市的专属烙印。

    由于标志突出而醒目，乾很快就找到了户外用品区，他没有余闲挨家逛下去，望了一圈就走进了一家装潢不太惹眼的店。听朋友说，若要爬到最顶峰，拢共至少得三四天，途中有小屋可供休息，但大概率他们还是要在山里扎营。乾并不介意和别人挤一个帐篷，不过对方还约了几个同事，与其到时纠结该怎么安排，不如自己买一顶以作备用。

    “再有就是……”划掉这一项后，乾才要去挑登山包，不经意间一转头，余光里晃过一个模糊的影子。来这逛的年轻人很多，不一定是他，乾这么想着，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他这块头逆着人流走得格外慢，穿过琳琅满目的货架又拐了两个弯，终于在一家书店的深处，他见到了正在将书放回原处的春。不是梦，也没有四伏的危险，他甚至还没开始寻找他，春就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乾设想过无数次，再度相见他要如何回敬他临走前的暴力行为，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他只有沉默。

    “仔仔说的大概也不是这本……”

    书脊上滑动的手忽然停了下来，就在春回头的时候，乾浩一闭上了眼睛，他深吸一口气，紧接着手腕就被人紧紧攥住，整个人被春连拖带拽地进了尽头的安全通道。

    看着他，不知何故，春也似说不出话，只对他笑，不自觉地微微摇头，四下无人，两人又都没有打破僵持状态的意思，没一会声控的照明灯就无声熄灭了。感觉得到，时常想起也无法忘记的人近在咫尺，甚至不久前，还傻傻地站在身后。听着乾和自己逐渐走向平和的呼吸，春开始梳理起乱麻般的思绪。所以，他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难道在我告诉他所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