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下飞机时也是深夜。
路灯洒下橘色的光透过车窗看还要暗一些。
灯下没有扑火的蛾子,大概因为是冬天。
迟年没有睡着,偏着头在看外面一晃而过的树木。
夏西安自己开的车,没有要司机。
他让夏家的人准备了私人航班,所以回来时没有弄太多手续。
迟年不对夏家到底多有钱这个问题做出思考浪费时间,全程大脑放空,只跟着夏西安走。
也不算放空,他从始至终都在担心自己穿裙子会不会被人议论。
红色的欧式长裙,白色的马丁靴。
迟年没有丰满的胸乳,但胜在他有纤细的身材。
即使这在男性里也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小夏先生很乐于打扮迟年,不知道是满足了他什么样的恶趣味。
迟年放在腿上的手在不自觉地抖。
也许是吃了药的副作用。
车里开着暖气,25℃的风吹在迟年的小臂上。
快到疗养院时,迟年把车窗按下。
风灌进来,冰冷且刺骨。
迟年的鼻尖被吹得泛红。
“我又回来了……我不想回来。”风吹乱迟年的头发,他鼓了鼓脸。
“那林称会去找你。”夏西安打着方向盘,拐进最后一个路口。
“躲不掉吗?”迟年转过头看夏西安。
“为什么要躲?多麻烦。”夏西安看了眼后视镜,又收回视线,看迟年一眼。
“我没有说要躲,”迟年斟酌一下要怎么说,“只是你说林医生会来找我,这句话让我有些焦虑和不舒服……所以我下意识地反问,借此舒缓不安而已·。”
夏西安挑挑眉,“我的说法会让你焦虑吗?”
迟年没有回答·。
过了一下,“放歌听吧,夏西安,不要和我说话了。”
迟年逃避话题。
他又偏过头,灯光打在他的脸上。
因为涂了口红,迟年五官愈发显得秾丽。
他的五官可塑性很强,清冷还是艳丽都可以驾驭。
漂亮的迟年。
让人忍不住感叹。
夏西安不再说话。
小朋友嫌烦了。
多可爱。
“林称,迟年还会回来吗?”
塑料杯被谢悄丢下,水洒在地上。
她的脸上有干了的泪痕,还有长长一道指甲抓出来的划痕。
肿起来的半边脸。
“我很想让他回来,也很不想让他回来。”她抬头看站在身旁的林称,抬起手抓住他没有脱掉的白大褂。
“林称,我怎么还看不见我的爷爷?我想他了啊,我真的很想他,为什么你还说我活着?”
林称皱着眉,轻轻抱住谢悄,右手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哄孩子睡觉。
“谢悄,迟年会回来的……不要难过。”
夏西安开车进疗养院时,疗养院里依旧熄灯了。
安安静静的一片。
不见夏天时的三色堇与蔷薇。
冬天是灰色的,不见生机。
所以寻求生机的人渴望着春天的到来。
迟年下车,裙摆漾过膝盖到达小腿。
侧边是高叉,迟年白皙的腿在走路时若隐若现。
这条裙子是夏西安特意叫何熙阳做出来的。
奇奇怪怪的设计。
有些色情。
小夏先生把迟年的行李箱从后备箱里拿出。
锁了车门,他一手搂着迟年一手拽着箱子走回房间。
他们没有遇到林称。
算是迟年的运气好。
夏西安想。
护士小姐在中途来拿过药盒,并且很快送来当晚的药。
迟年后知后觉想起,他没有告诉过护士小姐他要什么时候回。
那么,她是怎么按天数拿药给他的。
他又转念一想,啊,夏西安。
连他什么时候回来夏西安都计算好了。
真恶心的感觉。
冬天过去得也平平无奇。
除了在一月林称生日时,谢悄和林称吵了一架这件事有些新奇。
谢悄的情绪在冬天里起伏很大,好在越靠近春天,她越平静。
所有人都在感叹谢悄的病情在好转,林医生的研究要有进展。
除了迟年。
“你要好好的。”谢悄蹲在迟年的房间门口。
迟年和她一样蹲着。
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
隔着一条线。
两个同样憔悴可怜的人。
“林称说夏西安不是真的喜欢你。”谢悄的语速慢吞吞的,音量尽量放低些。
“我也不喜欢他啊,谢悄。”迟年的黑眼圈更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