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来临。
杨雍不喜欢热热黏黏的氛围,潮湿是其次,最重要是上下班容易弄脏衣物或者鞋子,难弄干净。所幸周遭的路修整过,下水道也尽职尽责发挥作用,没怎么淹,否则他真是烦恼极了。
阿重对天气变化颇为豁达,或许骨子里有那种天生天长的狂和野,不计较,若是碰上下雨的时候,他便撑起伞稳稳当当地把杨雍送到公司。偶然积水深了,他不由分说将人背起来,照样走,倒是让杨雍脸色又白又红轮了一遍,最终伏在他肩上,手指揪紧了衣服。连杨雍自己都诧异,那天做了个梦,再面对阿重时,他倒像没了过去冷淡的底气,心里总翻来覆去不知道想些什么。
“包里有干净的衣服,你在店里合上门先换了,别着凉。”杨雍叮嘱道。
阿重看了看对方身上,嘴角不自觉带出点笑意,大大咧咧的:“你也换……快上去了,到时候迟到又要怪我。”
杨雍轻飘飘扫他一眼,转身就走,只是脚步比平常多了几分急促和尴尬。间或的迟到大多是因为两人折腾太晚,第二天杨雍腰酸腿软,自然起不来也走不快。今天却不是那方面的原因,大雨天,外头仍是淅淅沥沥没个停的迹象。
办公室里,同事们也在讨论突然的大雨,家里有孩子的,还抱怨昨晚雷声大作,把孩子吓得不轻。不过他们这边虽然多雨,但雨下得不是太大,再那边一点的城市,此时肯定接连发出预警,提醒市民注意防汛防洪了。说到底,小城市没太多优点,也没什么缺点,大家说一通也就过去了,没放在心上。
“对了,老杨。”有人喊他,“你是不是有个亲戚在花店工作?”
杨雍回过神来,下意识就点了点头:“嗯……怎么了?”他不觉得奇怪,毕竟阿重陪他上下班,路上难免遇到认识的人。
同事不要意思地笑笑,在他身旁压低声音:“我和老婆的结婚纪念日到了,打算就近买点花——”
“没问题啊。”杨雍应道,“下班过去我问问他,给你挑漂亮的。”
“哎呀,这可太好了。”
今天运气不错,下班时转晴,霞光灿烂,偏偏叫人不敢深看,一层层落在屋顶、树梢。有人趁现在把未干的衣服晾出来,浅色的染成了红,普通的工艺可做不到这般色彩。杨雍从底下穿过,一滩滩的积水映照出他的裤腿,一闪而过犹如灰的蝴蝶。同事稍慢几步,正和家人谈着电话,也许为了给妻儿惊喜,说要加班,待会晚一些回家。
阿重已经对花店的工作十分得心应手,老板娘也信任他,几乎不来了,要慢慢休养身体。“欢迎光临……”他抬起头,发现是杨雍带人过来,面上职业性的笑容变得真诚许多,“要买什么?”
杨雍很熟悉地走进去:“帮忙挑一束花,结婚纪念日用的。这个是我同事。”他才记起应该介绍一下。
对方没在意,眼睛好像被各色花朵扰乱了,挠挠头:“对,我想送给老婆,但是不太懂这些。”
“结婚纪念,还是红玫瑰最合适。”阿重指尖轻点,“虽然常见,但是意思很好,一看就知道是象征爱情。和其他搭配一下,就没那么俗了。”他边说着,边收拾出十一朵玫瑰,与一些诸如满天星的小花扎在一起,动作很快,三两下就成形了。
经他挑选和包装,花束非常亮眼,就连对这方面近乎毫无了解的同事也看入迷了:“这个不错……我还给老婆挑了包包和香水,正好啊,摆在一起多好看!”
杨雍暗松了口气,用手肘轻碰了下阿重的腰,表示赞扬。结果阿重偷偷抓住他的手,磨蹭了好一阵才不情不愿松开。
同事原本低头准备付款,眼角余光扫到对面两人的小动作,忽然心里一惊,又掩饰住了,装作无事扫码给了钱。他抱起花束,对杨雍扬起笑容:“谢谢啊,我,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行。”杨雍没察觉什么,平静地向他道别。
离开店后,外头气温高,同事猛地哆嗦了一下,扭过头,果然看见玻璃门里的两人在交谈,自然又轻松,好像认识了许多年似的。但他们的关系绝非杨雍口中的“亲戚”那般简单,他思来想去,觉得这是旁人的事情,纵使是同事,又有什么好插嘴的?于是放快脚步,决定把今天所见守口如瓶了。
就只剩下两个人,再无打扰,杨雍帮忙整理店里的东西,又听阿重教他修剪几盆花草,晚霞散了,才一同回家。因为天气湿热,又从超市买了打折的绿豆,和家里先前剩下的莲藕一起炖煮,绵绵糯糯,再稍微冰一下充当晚餐后的甜点。
屋里开着空调,杨雍洗完澡,换上一套偏薄的宽松睡衣,舒服。电视上是拍摄的外地洪灾,大雨滂沱,粗壮的大树被连根冲走,看得人胆战心惊。阿重也将脏衣服丢进洗衣机,学着杨雍平时做的,等它开始正常运转才走进客厅,坐在一旁。
“水真的恐怖……”他联想起最初是只小虫模样的自己,有感而发,“遇到下雨,找不到地方躲就很容易出事。”
杨雍捡到他的时候,这家伙还没有两个指节大,躲在他包里,差点就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