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又偏偏是在A市……
阮家贝脸上流露出了脆弱惊恐的神态,就好像他是避之不及的瘟神。山炻咬了咬牙,表情有些冷淡:“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
“因为从始至终你的踪迹,我都一清二楚。没有出现,只是觉得不到时候。”
“为什么要这样,你图什么呢……”阮家贝讷讷的,他的脑袋已经短路了,有些迷茫地看向山炻。
工作时期阮家贝理了非常男性的头发,短簇的发茬,浅色的头皮和细软的发质让他像个毛茸茸的猕猴桃,再加上他素来不苟言笑,尽管面容依然秀美,却没有人把他往“女性”上靠,和高中时期的雌雄莫辨的青涩截然不同。
然而这样的身子却孕育了一个孩子。
“图我想跟你有个未来。”
山炻的声音低沉又有些涩然,阮家贝突然想起来,有一阵子阮英说有一个大哥哥好像经常隔着很远的地方看他,只要对视他就会离开。阮家贝一听就炸毛了,警觉地以为是什么人贩子,从此让阮英放学后待在教室里不准出来,也跟老师汇报了这件事情。
他攥着被单的指尖有些发白,良久才道:“你父母也知道这件事?”
“不然你以为英英是怎么进入A市最好的幼儿园的?”
”过程虽然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但是他们还是默认有个孙子了。”
A市是热门的一线城市,近几年幼儿园竞争很大,有房和户籍只是起步,关键的比拼在于买房、落户是否够早,这些一类生的竞争都很大,更别说二、三、类的申报,租房、非户籍所在地的,统统都是陪跑者。
阮家贝为此跑遍了社区,他当时才刚踏入工作不久,也没什么人脉,虽然走了人才引进渠道但也并没有那么快把户籍转过来,更遑论在这寸土寸金的地界买房,就在他焦头烂额准备再拖一年的时候幼儿园却打电话给他,说是临时多出了一个名额。
阮家贝自然是喜出望外,虽然感觉有些奇怪,却也没多想。
这么说山炻一直在监视自己的生活?一种荒诞感油然而生,七颠八倒,就像楚门的世界里的主角发现了真相一样。
山炻俯身,鼻梁几乎贴到他脸上,阮家贝听见他凉森森的声音:“还有,你跟儿子说我已经死了,嗯?”
“……”阮家贝默默别过头去。
说巧不巧,这时山炻手机响了,他看了下来电显示,好看的眉头一皱,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紧接着大门就扣上了。
阮家贝连忙光着脚走了出去,刚握上门把手就响起了锁门的声音,最后一丝希望熄灭。
他只好钻回软绵绵的被子里,脸有些热。
胸部依旧肿胀,溢出了一些奶水,想起是山炻给他换的衣服,他的心情有些微妙的自我厌弃。这副畸形身体,他再也不想被任何人看到了。
手机的卡被拔了,他打开相册,百分之九十都是英英的照片,细白的手指慢慢翻阅着,点开了【收藏】里一条尽管换了几次手机都一直保留着的视频:
“妈——妈!”
镜头陡然转向一岁多的阮英,他蹬着学步车,挥舞着莲藕般鲜嫩的两只手臂,跟个小鸭子一样跌跌撞撞地向他走来,卷卷的头发有些汗湿地贴在红扑扑的小脸上,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那股奶香和暖融融的温度——这是阮英第一次清晰地叫“妈妈”,被阮家贝无意中拍摄下来。
他看着屏幕上的阮英,不知不觉变得柔和。重心在孩子身上以后,他似乎可以看轻很多事。阮家贝侧躺着看着记录阮英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睡着了,微蓝的屏幕光照着他疲倦的眉眼和苍白的嘴唇。
凌晨阮家贝被渴醒,找了一圈没找到饮用水,打开厨房的冰箱发现里面整齐地码着鸡蛋、牛排、鹰嘴豆、高蛋白奶昔和成摞成摞的贴着外文的进口矿泉水,看着就很贵的样子……
虽然拿擅自拿别人家的东西不好,不过喝一瓶应该没关系吧,况且他还是非自愿被锁在这里。阮家贝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他小心翼翼地拧开一瓶水,急不可待地灌了进去。清凉的水液滋润着干燥的喉管,整个人都舒爽了很多,因为喝得太着急有些都顺着衣领流了进去。
黑灯瞎火地摸回去时却意外地绊倒了一个东西,他惊叫了一声,下一秒却跌入了一个怀抱。
黑暗中,山炻咬牙切齿地说:“你还真是……”
“阮家贝,你故意的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阮家贝着实吓了一跳,随后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站稳了就要逃跑。
紧接着就被粗鲁地抱了起来,房门一关:“睡觉。”
阮家贝胡乱地推拒着他,被山炻不耐烦地一一破招,“别动,让我抱会儿。”
他声音沙哑,手上却不含糊,把阮家贝的双臂压制住,浑然不顾怀里的身躯像只假死的绵羊,绷得邦邦硬。
山炻舒了一口气,不知是疲惫还是快慰,他把脸埋进阮家贝的颈弯里,语气却很清醒,眼神也是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