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他受伤了

    16.

    什么时候来的？

    我心中隐隐感到不对劲，但眼下不敢轻易动弹，唯恐这条不知拥有怎样力量的人鱼突破窗户将我捕杀，只能无措地与他对视。

    或许是害怕，我的心思不知怎么地就转到了亚撒身上。陪伴、压制、亲吻、挑逗，我想得又羞又恼，空气中还残存着亚撒身上的冷香，他似乎还在我身边，仰着头，闭眼亲吻我……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让一切绮丽戛然而止。

    ——刚刚他出去的时机似乎，巧合得过了分。

    冰冷的空气一点点覆盖住我的皮肤，是冷，还是毛骨悚然？奇异的钝痛刺下我的脑子，大片的鸡皮疙瘩手臂上耸立，我有几分迷茫——亚撒，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直觉之下，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啪啪”那人鱼急急地拍着玻璃，沉闷的空旷的响声和这突然的问题一齐撞上我的灵魂，撞得我头昏眼花。

    我不愿再深想。眼下这人鱼，才是真正棘手的人物。

    我仍忘不了下身女穴被冰冷侵入的恐惧感。我敢肯定他的出现不是偶然——

    惊雷一闪，惨白之下，他的脸上挂着鬼魅般的笑，眼神赤裸又坦荡，活像索命的修罗。

    我不清楚为什么他找我，找到我后又会干什么。仅是一面，难道人鱼也会对人类一见钟情吗？

    讽刺压不住恐惧，饶是我努力想要将他的出现合理化，可凉意根本就未曾离开过我的心。

    床单被手指攥得发皱，我深呼一口气，平静下剧烈跳动的心。说不清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那张脸太富有魔力，抑或是对人鱼的下意识的想要靠近，害怕与不适被抛在脑后，我慢慢爬到窗边，将手撑在舱壁上。

    四目相对，热气晕上玻璃又被我擦去。

    他的脸上一瞬间露出明显的欣喜，带蹼的手停下动作，附上玻璃，像是在触碰我一般。

    虽然知道那手指上尖利的指甲无法划上我的脸，可我仍是后怕地一倒，余光见那张脸上突然一沉，口中张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不好的预感在我心头涌现。

    原本小下去的雨声一下子大了起来，噼啪将他的脸都打得水汽森朦，隐约的嘈杂人声传来，遥远得仿佛幻听，股股的浪颠着船上下起伏，圆窗忽地被水铺满忽地又离了水。一切都在瞬间发生。

    我只觉得忽然间天旋地转，那扇唯一能透出亮的窗是闪过无数光芒，耳边即刻传来一声刺利的破裂声。

    ——他进来了。

    这是我脑中唯一闪过的念头，面容一瞬间不复血色。

    最先感受到的是落在大腿上的几滴冰冷的液体，那水溅得很远，甚至在我脸上也有明显的触感，接着大量玻璃的碎片随着海水便从那扇圆圆小小的窗中喷涌进来。海水很冷，很冷，我在之前落水时已经清楚地感受过了，那种能够渗入骨髓的温度能够轻易让我全身发抖。但是在这大片涌进的海水之中，却有一只比海水温度还要低的、透出蓝黑色血管的、惨白的手轻轻握住了我的脚踝。一瞬间，我有被蛇缠上的恶心感——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滑腻感居然就这么直直地，接触到了我的皮肤。

    我想要逃脱，逃脱这仿佛被地狱的恶魔缠住的恐惧。可实际上，我盯着那只带璞的手掌，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

    奇异的腥香一点点弥漫在这压抑着恐怖的空间，直至一声狰狞的尖吼传入耳中，我才如大梦初醒一般木木地摸了一把脸颊。

    指尖有淡淡的锈味——是血。

    脑中一钝，熟悉的晕眩感将我卷入黑暗。

    或许是几秒，又或许是几分钟，我醒来看到的仍是那只苍白有力的手臂。

    那条人鱼的半个肩膀卡在裂口处，堵住了部分海水的注入，像是固定在那处一般，既不退出也不再进一步破入，皮肤上爆出的深蓝血管如同海蛇一般细细地，蜿蜒……

    一只手捂住了我的眼睛。冷香环绕，我重新归于熟悉的臂膀。

    “别看。一会他就走了。”

    明明亚撒冷静又低沉的声音应该有极其安抚的作用，可不知为何，醒来时产生的微妙的古怪感却在此刻被放到最大。

    或许……是刚刚想到的那些。

    我瑟缩了一下，续而又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

    波随着船的颠簸和大股大股涌进的水不断地冲击着我和亚撒，然而顾及着那条人鱼紧抓在我腿上的手，我们都默然选择了不动。

    他想拉我出去，手掌收紧，力不大只是在我的皮肤上来回的滑动，一时彼此都僵持住了。

    这大概是个地下舱，门在上方噼啪作响。木板隔音不好，人的声音在我逐渐安静下来后便清晰地刺耳了——

    “快……”

    “大船的……他……”

    “一二三……加把劲……”

    ……

    我被吵的心烦，痛的，冷的，窒息的，统统是让我疲惫不堪的外物，直至耳边爆出一声欢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