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疲惫地闭上眼,心里已生不起任何波澜。
“吃饭。”
感觉到有股热气,我无力地睁开眼,面前是一碗白粥。我不禁笑了笑,牵动了伤口,疼得我冷汗直冒。
“吃。”
又是一声冰冷的话,我费力地抬眼看去,笑道:“你抓我来也是要取我的血……”
那人不语,我又笑了笑,用仅剩的力气撩开了衣袖,露出苍白的手腕,“那你可得快些了……我撑不了多久……”
男人静静看着我,半晌才缓缓道:“我不会让你死。”
我笑不出,心下燃起一丝厌恶。我故意倒下身子,撞翻了瓷碗,滚烫的白粥洒在我的脸上。
很烫……却很痛快……
不顾身上已经崩裂的伤口,我放声大笑起来。闻着越渐浓郁的铁腥气,我心里头竟觉无比畅快。
男人默许了我的胡闹,木床上一片狼藉。
米饭黏得到处都是,我光溜的腿也满是血水,扭动间还能拉出红丝。
我就像一条要死不活的鱼,即使还能动弹,也只是死前的回光返照。
渐渐的,我累了,头顶的木梁也变得模糊不清。
男人抱起我,他在处理我腿上的伤口。
大腿内侧传来冰冰凉凉的感觉,我虚弱地朝他笑笑,“你们不都想要我的血吗……”
我艰难地吐出一口气,“你应该脱掉我的衣裳,撕开我身上的伤口……”
“那样你会死。”男人打开了伤药。
我无趣地闭上眼,笑他无知,“若真如此,我很期待……”
男人停下手,抬头淡淡道:“我从未想过取你性命。”
我心下冰凉,“可我没想活着……”
“我不会让你死。”男人重复之前的话。
我听得发笑,想要说些什么却发觉自己已无多少力气。我就这样瘫在那,出神地看着男人的动作。
我开始回忆我的过去,没有一丝值得留恋的过去。
我不记得自己流过多少血,也记不清自己受过多少伤,我唯一的记忆便是无止休的痛。身体痛,心上也痛。
这股刻入骨髓的可怕滋味也忠诚地跟随至今。
幼年时被制成药人,等自己逃出那个鬼地方,便又成了世人口中的活死人,不死不灭……
他们说得没错,我确实死不了。无论伤得多重,只要心上无恙,我便会吊着一口气。渐渐的,我独特的身份成了宝贝儿。
我被取血剜肉。他们说我身上皆是灵药,日日食之必将长生不死。
我听了只觉可笑,笑他们不知真相。他们只当吃肉喝血便可得永生,却不知这其实是自食恶果,最终只会落得个爆体而亡的结局。
不死药从来不是这普通血肉,真正的药引,是我的心头血!可笑那群人蠢,一口一句想要长生,却从不敢往我心上插一刀。如此窝囊,又怎能得长生?
我不禁笑出声,震颤之余,身体也传来痛楚。我看着男人,想要努力看清他的面容,可惜我力气早已用尽。
眼前一片模糊,男人为我掩上外衣,随即出了破屋。我也撑不住昏睡过去,待我再次醒来,男人已浑身是血。
他未曾看我,只将一片雪白的花瓣捣碎,放进了漆黑的药汤里。
“喝药。”
我兀地笑了,说他痴傻。
“三生莲于你有益,喝下它你便不会如此难受。”
我接过碗,瞧着药里漂浮的白色,“我不过一心向死之人,你何须冒死抢来这三生莲……”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
我心中又生出丝丝恶心,恶心自己,恶心男人,亦恶心此刻。我笑了笑,当着他的面扔下碗。
药洒了一地。
男人目光微颤,“我再为你煎一碗。”
我心下不耐,捡起碎瓷在手腕处划开一道口子。汩汩鲜血流出,男人欲要为我包扎,我却甩开手,笑道:“你为何不喝我的血?你不愿长生不死?”
“我从未想过。”
“如今我告诉你了,你还不喝我血吃我肉?”
“我不求长生。”
我顿时笑出声,“那你又为何将我掳来?”
“我想让你活着。”
我收起笑,冷冷看着他。此时,我心中升起一抹杀意,“我寻死,你为何要拦我。”
男人轻轻握住我的手,小心擦去漫出的血。他的声音很轻,不再似之前的冰冷,“你曾救我一命,我如今是还你恩情。”
恩情……
我听着他的话,开始回想过去。可惜我走遍所有记忆,也未曾找出与他相符的人。或许是我忽略了,亦或许是我从未在意。想来也是,不重要,又如何能记在心上。
可是这个男人却如同一痴儿,仅仅为了所谓的心存死志的“救命恩人”,竟甘愿一次又一次冒死寻夺圣药。
不过也多亏这傻子的执着,我才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