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斐从一片虚空中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来时的阴市,眼前的小贩又推销起了画扇。华天的梦境重启,他们没有真正死去,反而还停留在梦中的世界。
赵政不在,韩斐心里着急,径直往街市尽头的咸阳宫奔去。还未等他到宫门口,一人骑着白马从宫内出来,这一次不是蒙恬,而是赵政。
“你回来了。”韩斐抬头望向他,惊喜地说道。
“我一醒便来找你们。”
赵政从白马跳下,从宽大的袖子掏出一只狗,丢给敖娇儿抱着,之后走到韩斐面前说:“华天的意志之力太强,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脱身。”
“华天,能困住我们所有人,你还觉得她是个普通人吗?”韩斐顿了顿,接着说,“别小看她,破局的关键,就是华天。她一死,这个世界便会崩塌,所以我们得做些什么。”
遇到棘手的问题,赵政又是叹了一口气,“可是她不死,我们不是也永远醒不了吗?”
“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几人再次进宫,又碰到了华天。和上一次一样的情形,她正和嬴成蟜在一起放木鸢,风力太强,木鸢的线经他们一拉扯,再次断了。
“政哥哥,我把你的木鸢弄丢了。”华天瞧赵政到了,懊恼地朝他说。
“没关系,丢便丢了。”赵政盯着她的眼睛,思索了一会,才接着说道:“正好你们都在这儿,我想说一件事。”
“什么?”
“你和成蟜在一起吧,他更适合你,你也更喜欢他。”
此话一出,华天和嬴成蟜都一头雾水。华天愣住了,似乎受了很大委屈,气得涨红了脸,目瞪口呆道:“我不懂你说这话的意思,明明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和你一起长大。”
“就是这样,我并非子之良人。成蟜,比我更适合你。”
“不是,王兄……”嬴成蟜也皱起了眉头,不解地问,“都说做弟弟的该让着哥哥,你这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王兄错了。”赵政对嬴成蟜说完,又转过眼睛看向华天,“嫁给我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连你都在犹豫。华儿,对不起。”
赵政罕见地放低高傲的姿态,向她道歉,观察她的反应。
华天一听到此话,她忽然都想起来了,那些曾经的记忆如最寒冷的暴风雪扑面而来,重重砸在她的心头,她并没有原谅,眼角掉下一滴眼泪,本来温柔的声音变得无比冷漠。
“政哥哥的话,已经晚了。流逝的时光不会重来,正如死去的人不会复生。”
说罢,世界的一切又在快速解体崩塌。嬴成蟜失去了颜色,像纸片一样,被风撕碎飘走。无数海水倒灌进入地宫,他们仿佛身处一个大海狂暴的漩涡中,像一只小船摇晃,随时要被海浪拍碎。
寒冷彻骨的风雪,狂风怒号的大海,均是华天的不安心绪。
世界再一次崩塌解体,在不断扩大的漩涡中,赵政也在飞速远去。韩斐想去拉赵政的手,可是一个海浪骤然打来,韩斐无法拉到他的手,便被狠狠卷入了大海漩涡最深处。
在昏迷之时,韩斐听到金戈铁马的声音,无数百姓哀嚎遍野,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然又从虚幻中醒来。
韩斐被发现自己被冲上了一片沙滩,身上的紫色交领长衫被海水浸湿,乌黑的长发黏腻结成一绺一绺。他的头脑无比疼痛,韩斐捂着额头举目四望,此时的天空不再是纯净的蓝色,而是乌黑一片,像被墨水涂过一遍。太阳在海平线上慢慢向下消隐,海水被被染成了血红色。天气闷热,似乎要下暴雨了,韩斐感受不到空气中的一丝风。
连整个海洋,都变成了一滩不动的死水,没有一丝波澜。沙滩微微映照出了阳光的猩红色,无比诡异,似乎末日要到了。
韩斐简直一片毛骨悚然,立马以手撑地起身。头皮发痒,他下意识一抓,竟然是一个猩红的海星,像血一样黏腻地沾在头发上,韩斐胃部翻涌出一阵恶心,他再一抓,又摸下了一片褐色海带。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里,环顾四周,日暮西沉。直到他低下头,看到了手上的手表,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手表。
“这是什么?”韩斐自言自语道,手表已经不动了,仿佛走到了时间的尽头。里面渗满了海水,表带的金属甚至有些生锈。韩斐胡乱摸索了一会,不经意调到了发条,手表终于再次走动,表针一动,他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在这里多久了?连头发都这么长了。”韩斐清理着头发上的杂物,感到自己的头发上开了个海底动物园。
与此同时,他听到一阵秦国军队的号角声,仿佛心灵感应一般,韩斐立马往号角声响起的地方奔去。
韩斐奔至一处山脚,隔着浓重的霜雾,他看到海上波澜不惊,几千强壮的大秦士兵整齐排成两列,在一片寂静中走入沉闷的船舱。赵政立于中央的船头,手上拿着一把长剑。
“皇帝奋威,德并诸侯,海外不平,亲巡东征,擂鼓送行!”
在一片擂鼓大作声,韩斐抬起头,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