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记忆和残留的体温。
纳因斯开始萌生一个疯狂的想法:他要把迦文变成巫妖。
这样堕入邪恶的迦文再也不可能回到女神的国度,他将不死不灭永远留在这个世上,而纳因斯也能在活着时解开死亡的秘密。
为了完成这个想法,纳因斯积极地行动起来。他为了一本古籍火烧奥术神塔,为了一件材料屠尽富饶边城,黑法师菲尔德真真正正成为了世界的阴影。
他过去从未如此疯狂过,因为那时候还没有值得他兴师动众的目标。
迦文会出现在任何时候,白天或者黑夜,在纳因斯准备作恶的路上或者犯罪后的现场。
过去他没有阻止纳因斯,现在他也无力再阻止对方。这位女神座下优秀的执行者早已背叛审判所的信条,他缄默地注视灵魂在大火中燃烧,与恶魔同流合污。
“我可以原谅你和那个神官之间的事。”纳因斯无比慈悲地抚摸着爱人的脸庞,用手指描绘对方的轮廓,“但是,别把你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
否则。
纳因斯笑起来,对迦文的眼睛弯了弯食指与中指,做出一个异常冰冷残酷的动作。
“宝贝,你的眼睛真漂亮。”
做这些的时候,纳因斯能感觉到自己始终被一双悲悯的眼睛所注视。他知道那来自于虚空的光明女神,祂为信徒堕落而痛苦,为生灵受难而悲哀。
可祂无能为力。
神无法干涉人间。
纳因斯的狂热暂停于一场简陋的陷阱,他偶然路过一座城市时,与曾经在地下城救过的那位金瞳小女孩再次相遇。
对方还记得他,开心地送给他一块面包。
女孩有着一头纯洁如初雪的白色长发,纳因斯想,假使迦文没有遇到他,而是正常地和一个Omega或者Beta度过一生,那迦文的孩子大抵就是这个模样了。
所以明知道面包有问题,纳因斯还是收下了它。
于是那座城邦在神殿掀起的战旗下沦为人间地狱,这也是纳因斯受伤最重的一次。五万圣骑围剿他,两名大主教联手布置结界,其规模堪比一场载入史诗流传后世的圣战。
纳因斯本想杀死那个送他面包的女孩,不是因为憎恨,而是他怜悯这个小家伙在还根本不明白自己的行为有何意义时就被迫背负了上万人的生命。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如果你知道,那么你又做好为此承担后果的准备了吗?
你看,孩子,这满城无辜的人,这遍野的尸骸,这染红江河的血,都是因为你做了那个“选择”。
你本可以避免让这一切悲剧诞生。
纳因斯最后还是没有杀她,因为迦文不知何时出现在战场上,他蹲下身,从背后用手捂住了女孩的眼睛。
这个人的温柔永远都是沉默的。虽然他并不善良,但他从来也不坏。
纳因斯笑了声,放下法杖转身离开了。
这一战他伤得很重,圣骑士打穿了他的胸膛,他的魔力也陷入枯竭,短时间内没有底气再和神殿硬碰硬,这迫使纳因斯不得不退回黑暗稍作休整。
他从没有这般狼狈过。
奇怪的是,从这以后,纳因斯再也没见过迦文。
再也没有。
纳因斯时常做梦,梦见醒来后迦文坐在他的床边。而他会伸出手握住对方温热的手腕,把人拉到床上,像情人一样低语。
“我还以为你会叫人来端了这里……结果庄园居然还在。”
“你是不是也喜欢这里?要不要考虑留下来?”
“我暂时没办法使用魔法了,要等胸口的伤好起来才行,你现在不抓我回去将功抵过,以后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梦里的迦文一样不肯同他说话,在清晨雨落声中就从梦境中消失。纳因斯靠着床沿偏头凝望窗外,听黑鸟们带回的外界消息。
始终没有关于迦文的只言片语。
背弃光明的人、将被处决的叛徒、或者审判所最后的希望……这些通通没有。
迦文仿佛从这个世上蒸发了一样。
纳因斯打发一个黑法师去光明神国打探消息,打算等身体稍微好些就亲自去看看情况。
至于现在,他还不想让迦文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
出人意料的是,纳因斯没等到黑法师归来,反而等来了那名熟悉的绿发精灵。
是格兰。
“是你啊。”纳因斯低低咳嗽了几声,暗中强行调动自己沉寂好几个月的魔力,“神殿这么快就又打过来了吗,还是说,这次你代表的是圆环议会?”
黑法师披着毛毯坐在壁炉边,鸦羽色长发从脸侧垂落,遮住他苍白的病容。
外面又开始下起小雨,绵绵阴雨笼罩了这座清冷沉寂的庄园。
格兰带着一贯置身事外的轻松笑意,反手把风雨关在门外,走到纳因斯对面坐下:“放轻松,我来是为了别的事,没打算抓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