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点什么,但是最后什么也没发生的一次意外。
我说,我是怪盗二十面相吗?
秀秀讥笑,你还自比金城武?她说,我和你说真的,你认真一点。
我说,我还不够认真?我把手机关了,家里座机电话线都拔了,和你讨论这件事。
秀秀说,这不能说明你认真,这只能说明你试图心无旁骛!秀秀轻轻和我说话,说,业皓文,你最真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你知道吗?你哭着跟在我后面,才下过雨,我们在你家的后院,后院好大啊,像一片公园,只有我们两个小孩儿,地上好多翻出土来的蚯蚓,我一脚,我一步就踩死好多条。你跟在我后面,哭着捡蚯蚓的尸体。你给他们做坟墓。
我不记得这件事了。我知道的是一旦我迷失了自己,母亲会把我拉回来,她会帮我找到我。
我,一个收入丰厚,交际广泛,言行得体,懂得之乎者也,也能侃侃而谈梅菲斯特,每年春天就是听巴赫音乐会,夏天照例去乌帕塔看舞,秋天找个地方赏红枫,品日本酒,纯米酒,纯米吟酿,纯米大吟酿有什么分别,得分得一清二楚,冬天,就要带着父亲母亲去捧《胡桃夹子》的场,红酒,雪茄,茶,威士忌,都是我的爱好,还不能忘了手表和车,不能忘了出入拍卖行,不能忘了讲究宣纸的质地,分辨提香的成品和半成品,不能忘了要温和地看待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每个人都有可爱的地方,值得爱的地方。
我要挑不出缺点。
母亲说,你看,你这么好,现在秀秀的事情出来,没有人会说你一句不对,说一半句不是。
我说,秀秀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母亲说,适当地,还是可以恨一恨别人的,不然很多负面情绪憋在心里会憋坏的,对身体不好的。
什么算是适当的恨呢?恨一个人恨到什么程度就不能就不适当,就不能再恨下去了呢?
我恨蜀雪总是穿那一件皱巴巴的t恤,寒酸,廉价,他应该穿白衬衣,白大褂,他应该整整洁洁,干干净净。他就没别的衣服可穿了吗?
他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我犯的错。
我偷偷拍他的照片。我只是想拍他,想记录下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兴奋,紧张还是跃跃欲试,还是鬼迷心窍……我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像一种骚动。
爱?
不是的,那骚动里是有羡慕,有嫉妒,有鬼鬼祟祟,偷偷摸摸,有一种阴暗的,扭曲的心理。是灰色的。
况且如果是爱,我怎么会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那是爱?我爱过那么多次,我读过那么多爱,小说,诗歌,我看过那么多爱,电影,电视,话剧,芭蕾,油画。
贾宝玉初见林黛玉,说,这个妹妹我好像见过的;当了你老,头发花白;杰索米娜说,除了我,还有谁愿意和他在一起呢;一个人倒在另外一个人身边,好想要死了一样;一个人在另外一个人身边翩翩起舞,好像在天国一样;一个人把一个女人交到一个男人手里,然后让男人松开手,男人起先不松开,不肯松开,后来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后来,男人再抱住那女人,下一秒他就自己松开了手。
真的是爱吗?
我要怎么爱他?
我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
蜀雪在黑暗里抱着我,黏糊糊,湿嗒嗒的蜀雪抱住我,说,业皓文,我受不了了。
受不了的那个人是我。
他明明是雪,怎么会像水一样,还是完全不受月亮影响的一潭水,说涨潮就涨潮,说漫过我的脖子就漫过我的脖子,他漫过所有人的脖子。我都长这么高的个子了,他怎么能说不让我呼吸就不让我呼吸,他凭什么涨这么快?
好吧,好吧,他是水,那我就把他装进瓶子里,放在最阴凉的地下室,不让他蒸发,不让他少哪怕一滴。
我要把他关起来,锁起来,封存起来……
母亲说,对每个人都要怀着善意的眼光,上帝是这么吩咐我们的。爱是光明的。上帝是这么爱着我们的。
我忏悔,我现在就忏悔。
但是蜀雪不要我的忏悔,他说不要对他说对不起。他很烦躁地说。可我就是对不起他……我做了错事,做错了就是要道歉。
我不该偷拍他……我不该让自己被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所掌控。
人是应该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的。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蜀雪一眼。
蜀雪也看到我了,他朝我走了过来。他越走越近。
我十岁,和母亲去奥兰多的迪士尼世界,我,母亲还有小姨和姨夫带着他们的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男孩儿小我两岁,女孩儿全程坐在婴儿车里。全程咬着奶嘴。我们每晚都去看城堡前的烟花,母亲牵着我的手,我们走在人群里;我和展嘉一起送母亲回家,我把车停在路边,展嘉从后座换到前排来;我记得这些事,很清楚地记得。等等,怎么还有一个人要换到前排来,这个人就这么自说自话地从后排爬到了前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