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计划好了第二天就去成家老宅拜访,计划不如变化,成家新商圈项目那边出了问题,似乎是因不满拆迁补贴的原居民拉横条抗议,找了几个地头蛇泄愤,筹备的新店被牵连砸烂了门面装修店内的装饰物似乎还被抢走了不少。
新店总监几通电话火急火燎把我叫过去,我见到他连个招呼还没打就听他小嘴一张吧嗒地我脑子疼,虽然是行业内新人但好歹也比我年长几岁怎么跟刚从象牙塔里出来的毛头小子一样。被拽着在乙方建筑方警方间循环跑,浪费了几天时间才摸清楚其实屁事没有,几个动用暴力危害社区治安的混子轻松就被抓住拘留去了,原居民的情绪更容易安抚,不是钱就是权,威胁总是最佳的工具。至于自个的店也没啥,顶多损失点有形资金,而且还有保险顶着,向疗养庄的人报备一声的事非要把我叫来,八成是赵延宗甩过来的锅。
这么想着的我无意间又看到了年轻总监的签字笔上熟悉的符号,不过这已经算是他故意露给我看的了吧,也不知道这些人每次和我相处快结束才急吼吼向我表白身份是谁的意思。
不过这个自相矛盾的纠结劲,我大概还是知道了。
贴心地配合不想让我立即去成家打探的人,在外面逗留了几日,才不紧不慢地晃去成家老宅,一个人,没有提前通知地。
我去时刚过正午,秋冬之季远天无云,日光灿烂而寒冷,庭院的园丁都掖了掖衣角用午休时间回小屋休息去了。
“予羽?哎呀,你怎么来了也不说声。”进门第一眼就是身着丝绸戏拟风睡裙的舅母,端着半杯气泡红酒,见到我丝毫不掩脸上的惊讶之意,“午席刚撤掉,用过餐了吗,再让人给你准备点?”
“没事,我吃过了才来的。”我摆摆手,故作张望地左右看了看。
“找煜桦吗?”舅母看到我的动作脱口问道,顺便领着我走向半开放的吧台,从黑曜石拉柜拿出个棕色深口杯,“有客人半个小时前刚来,煜桦正在办公室和人交流。”
“什么客人,值得允许进入成家商谈。”我状似随口接话,发现舅母只是滴水不漏地笑而不语摇头,放弃了继续追问。
“生意上的事吗,我当然不知道。”舅母一副贤妻良母不多嘴的做派,记得我能喝酒却不喜上度数的酒,从攒满冰块的柜库里掏出两瓶格锐仕,佣人雕刻好储存的钻石方冰与杯壁碰撞作响,淡黄的啤酒入杯泛起泡沫。舅母轻轻一推,酒杯在光滑的吧台上滑行到我面前,我端起来抿了口泡沫,听她道,“在这儿等会儿吧啊,煜桦说不用多久。不行的话一会儿找个人去告诉他一声你来了。”
“没事,等会儿我直接去就行……我会注意分寸的。”虽然感觉舅母不会担心我失礼,但我还是补上了一句。舅母看起来不甚关心,只对我点了点头,拿来一个竹筐零食盘往里面倒椒盐猪皮,熟悉的咸香带着一点腥鲜味,引着我的味蕾跳动的同时也勾起了回忆。
还在E国留学时每每被迫在眉睫的考试或看不懂的文献逼到走投无路,就拿着一张钱两包烟下楼去旁边小酒吧点杯啤酒,配一碟炸猪皮一碟腌橄榄的下酒菜,连个能说话唠嗑的人都没有,坐在室外桌边抽两个小时的烟怀疑人生,不明白自己放着学了十几年的K国语不去相关国家跑一个其他语种国家用学了不到一年的水平读大学平白给自己拔高难度图个啥。酒烟回肠愁下心头,认清了必须赶紧从这儿毕业跑路回林城的现实,继续回家坐在电脑前生啃让人头昏眼花的拉丁字母。
孤身一人在异国一事无成举步维艰的精神折磨留下的后遗症太过强烈,导致每个长假回国跟着母亲上手丧心病狂的脏活引起的心理波动都不值一提,本就薄弱的同理心更是消耗殆尽,无法对他人做到最基础的感同身受,自然就成了母亲最佳的工具人。
零吃焦脆的口感把我拖回现在,不过我也只是发了一瞬的呆罢了。舅母轻晃着她酒杯里的红酒,似是想走但又出于主母情面走不得的样子。
“莫乌前几天我送回来后身体没什么情况吧?”我咽下口啤酒,找了个话题,“他那晚喝了不少酒,可能还被吃了其他药……应该是助兴之类的,不是危险药品。”
“他啊,回来后醒了也窝在房间里不出来,最多就是在他那层几个房间穿梭,然后又回到卧室,饭都是佣人送过去,没动几口又丢在门外等着被收拾。”舅母眯了眯狭长的眼,叹了口气,担忧却未及眼底,“不久又是把他从夜店带了回来,都成年了,还因为这种小事闹脾气,怎么还分不清主次呢。”
“可能是还留着那晚被带走的记忆吧,我动作有点粗暴,可能觉得自己在他圈子里失了面子。”我毫不介意自行揽锅。
“丢脸?他还知道丢脸?一群没工作混天数的废物青年面前有什么丢脸的,”舅母的语气头一次真的发了几分冷意,“他要真想玩也就算了,和他一个家境的乱搞的少吗,哪怕去加入他们也比整天混在毫无价值的街边夜店要好。”
这个毫无价值的街边夜店可还是不止你连成家人都不敢贸然接触的赵家开的来着。
我用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