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马文才送我回去。
行经一山路,忽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后来雨势渐大,视线受阻,一行人不得不停下。
暴雨中,传来骏马嘶鸣,笃笃蹄声。
众人警觉。
这次出行,除了几个自卫兵,一些丫鬟仆从外,没带什么防身利器,听那声音明显是冲我们而来。
不多时,黑影冲破雨幕,几十个人重重把我们包围起来。
我把帘子掀起很小一角,看到那些人的装束,怒从心起:竟和屠我庄园的那些,是一伙的。
山匪的余孽。
带头的认出马文才,对身后匪贼道:“弟兄们,看到这个人了吗?就是他杀死了我们的大哥,今天一定要替我们的大哥报仇!”
你们的大哥是人命,我的父母亲就不是人命了么?
这帮草菅人命的匪盗!
我飞速的取走马车前的箭袋,搭箭上弓,对准那个头领,他正举刀想砍,下一刻,喉咙已被我的利刃贯穿,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和雨水混在了一起。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
但我却出奇的平静。
我祝家庄的几十条人命,要他们一一赔我。
其他山匪见为首的头领死了,皆为悲痛,见是我杀了他,纷纷朝我行来。
我不紧不慢的放箭,一箭都不曾空射,十几箭射出去,再去箭筒捞,已经摸不到箭羽了。
自卫兵是步兵,对面的马匹众多,人力与马力无法匹敌,屡见劣势。
我解开绳索,刚坐上原本拉着马车的马匹,一柄长刀自我砍来,我已来不及躲。
“砰!”一柄长剑飞来,击开了长刀的方向,我这才逃过一劫。
众山匪见马文才剑已脱手,不再俱他,纷纷趁虚而入想先拿下这个先前让他们不敢正面打斗的人。
谁知事实并不如他们所想,即便他已空手,但武艺精湛力气奇大,不多时徒手便解决了这帮山匪。
山匪虽已清除,但我们这边损失也很惨重,自卫兵死的死,仆从丫鬟逃的逃,只剩我和他了。
雨虽然已经停了,但我们的衣服都湿了个通透,沾在身上,束缚难行。
马车的车厢经过刚才的打斗已经支离破碎了,我虽然多带了几件避寒的衣裳,但无法在里面换。
马文才带我去找山洞。
大约找了一柱香的时间,才找到个堪堪两人进的小山洞。
马文才把披风解下来当布帘子支起来挡住视线,让我更换衣服,他则出去找一些干物准备生火。
三四月的天气仍然很冷,我哆嗦着把衣服换完,身体已经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英台,好了就过来吧,火生好了。”马文才在帘子外道。
我走出去和他坐在一起烤火。
“你的衣服也湿了。”我说道。
“无妨,坐着烤一会儿就干了。”他说着轻轻揽住我:“很冷吧。”
他的体温很高,和他靠在一起很舒服。
“这个烤好了,你尝尝看。”他拿起火边的一根树枝,树枝上叉着个野果子。
我真的饿了,接过来便咬了一口,野果子的味道经过火烤后变得浓香可口,带着一丝微甜,相当好吃,我一口一口咬着,内心满足。
“这边还有,给你。”
刚吃完他又给了我一个,等我吃的差不多,他才开始吃剩下的。
我看着他被火光映的明明灭灭的眉眼,心生暖意。
“怎么了?”马文才见我看他,问道。
“没怎么,我只是在想,要不然我们就在这里拜天地吧,天为被地为床,挺好。”我笑盈盈的看着他。
“你是我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怎可在这里。”他不同意。
“有何不妥?祝九妹早晚是你的...”我借机测测他是不是正人居子。
“那也要等到你过门后,你是女儿家,要得名声。”
“可我不想等。”我假装搂住他的脖子,故意道:“万一你那个表妹在我之前占了你怎么办?”
“我发誓,我马文才今生今世只认你一人做妻子。”他看着我,目光灼灼。
我像是被这道目光烫了一下,一下子缩回了手。
我本想逗逗他,哪想他这么认真。
几个月后,马文才如约而至来祝家庄娶我。
从此以后我就是马夫人了,庄里再无祝九妹。
新婚之夜,喜帕撩起。
我笑看着他。
灯光下,他也正笑盈盈的看着我。
此一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