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醒来前，悲伤的情绪只在意识表面盘绕了一小会儿，就退回到大脑深处。肉体的愉悦余韵尚存，这给了金尧持续的温暖安慰。醒来后，疲劳全消，空气中的紧张气氛清晰可感，激起了她的战意。央平大军应该就在不远处了，她能感觉到北山方向的上空，那盘旋的嗜血之气在不断靠近。

    金尧整理好衣着头面，前往大屋寻找大母。在她来时，路旁还三五成群嬉戏聊天的孩子老人都已经不见，只剩下不时匆匆行过的青壮男女。但村子里的建筑错落有致，没有办法完全隐没于丛林之中。她不能让央平军队进村，一旦进村搜查，东谷的基本情况就会被知悉，山洞和丛林的族人们很难逃过追剿。必须把敌人拦截在村子之外！

    撩起东谷大屋的门帘，金尧走进大屋，向坐在两侧的姐妹兄弟们各一颔首致意之后，她走到东巢大母身旁坐下，问到：“东巢妈妈，现在情况怎么样？”

    东巢刚结束一场会议，她神情严肃的答道：　”一个时辰之内，央平军队就会和我们接触。“

    ”不能让他们进来村里！“金尧言简意赅的强调。

    东巢点点头，“是的，所以我们不能等。战线必须远离村子，用一切手段引开他们。”

    “我去！”金尧直起身子，强烈的表达自己的意愿。

    东巢拍了拍她的头，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说：“你当然要去，不过去之前，你要做一个选择。”她示意金尧看桌上的地图，接着说道：“我们需要将央平军队引向错误的方向，但意图不能太过明显。误导方向不能过于偏离东谷，但也绝不能让他们摸到村子。所以，东南方向那个废村是个好地点。我会让行舟带人在那里布置并设伏。另外，对方这次出兵突然，究竟是何意图，我们也缺乏消息来源。所以，这个险必须有人去冒。”

    “别急，听我说完。”东谷阻止金尧脱口欲出的话，继续道：“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协助青岩刺杀对方主将，无论成败，你都需趁乱引追兵往废村去。二是，你扮作军奴，青岩下手前会先助你混入央平军中，你之后需随机应变，收集信息等待族中接应。不论哪个选择，都生死一线、凶险异常，若北英在，绝不会让你去。但我明白你的心情，所以，我不会安排别的任务给你。但我也不想你莽撞送死，你是北山之火，明白吗？”

    金尧压住嗓子眼里的梗塞，狠狠点头。

    “时间不多，选吧。”东巢收回目光、沉下眼眸，她穿着一身劲装，弯刀就在手边，已是做好了战斗的全副准备。

    “我选扮成军奴，混进央平军队。”看着东巢妈妈的眼神随着话音黯淡下去，她知道妈妈在担心什么，但她更怕再次被罪恶感淹没。如果引兵不力，给东谷带来灭顶之灾，她大概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扮作军奴混入敌军，不过是死生荣辱之事，她一人承担即可，倒有许多勇气。

    “既已决定，就去找青岩吧，她会安排。行印，带金尧去备战所。”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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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一道处于南疆边隅，在这里生活的不止天一族人。因为山壑入口隐蔽、易于掩藏，近百年来陆续有边少夷族，为了躲避战乱定居于此。

    央平军入侵后一路碾向东谷。北山的那场屠杀烧红了他们双眼，行军途中乐得祸害沿途的村庄寨子。这支军队不但破坏农田耕地，抢夺财物牲畜，甚至有行伍掳掠了很多“奴隶”，带回军营供军官兵士们“享用”。这些俘虏全部被关押在一起，夜晚承受残虐暴行，没死的白天就栓到一起，跟随辎重补给前行。随着被丢在路上、死状凄惨的尸体日渐增加，夷族的阻扰也一日多过一日。

    夷族不同于中原，不论男女，皆无力小体弱之人，成年男女从军队一开始的骚扰冲击中逃脱，回到部族才发现，没逃掉的被俘者几乎都是族中幼小。她们连忙组织族中战力，赶来救回族人。

    藏花便是追击队伍中的一员，她能肯定自己这支队伍是她们部落最靠前的，所以一路上她看见的尸体也是最多的。那些尸体大多没有致命伤，但每一个都鼻青脸肿，身体上满是青黑淤血和伤口，更让人不忍目睹的是，尸体的双腿之间，女孩们阴道都有不同程度的暴力撕裂，男孩们则是肛门被暴力折磨。她们来不及处理尸体，只能先移到树下稍作遮掩，紧跟着继续上路，这才在天黑前赶到了央平军队驻扎点。

    藏花静静的跪伏在草丛中观察着军营动静，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那些孩子惨死的样子。哪怕她看到的那几具里没有她的族人，这种愤怒还是噬咬着她的心，让她几乎快按讷不住那股杀人的冲动。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绵长的吐出来。她必须冷静下来，天就快黑了。

    身旁的深黑转过头来，道：“藏花，天一那边有消息。问我们要不要合作。”

    “是东巢？”

    “是青岩。她负责这次的行动。”

    “知道了。答应她们，问好细节告诉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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