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码牌,扔进垃圾桶,很快离去了。
温随没敢跟上去。
回到班级集合的地方,那些男生早就撇下衣服不管,去食堂吃饭了。
时间快到十二点,运动会中场休息,操场上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只有些善后的人在零零落落地忙碌。
温随把怀里的衣服一件件摊开来,慢慢折好,然后叠在一处。这时他才发现肘部擦破了一大片皮肤,还在渗血。
大概是刚才摔倒时候弄伤的。
理好了衣服,因为怕丟,他只好自己先带回宿舍,等下午再拿过来。离开的时候再次经过跳远的比赛场地,检录区里人都走光了,那些条凳,矿泉水箱,检录的桌子都原模原样地摆在那里。
正午的阳光照射着这片操场,有些灿烂的寥落。
温随转了方向,走到那张条凳前。
他将衣服放在一边,先端详了一阵,仿佛闭眼就能看见那个人坐的位置。
于是他踌躇着伸出手,俯身轻轻抚摸了一下那块地方。
条凳脚边靠着一瓶矿泉水,里面水还剩下小半。
是那个人的。
看着这瓶水,温随的脸突然红了。
他伸手把瓶子捡起来,揣进怀里。
条凳的三步开外就是检录登记的桌子,上面摆着几支笔,和一份名单。
温随二十岁时做过的最胆大的事情,统统发生在今天,此刻。
他藏起一个男人喝过的瓶子,偷偷翻看一份在傍晚就会丢弃的名单。
名单上密密麻麻记录着运动员的资料,他眼睛仔细地看过去,不敢漏过一条。
温随回想起那个人站在自己面前的模样,那么高,那么耀眼。仿佛生来便是为了支配,征服。
戴眼镜的男生叫他“翰如”。
白马翰如。
这十年里,温随时常会想,原来自己在第一次听见的时候,就没有认错他的名字。
第32章 32
建筑工程学院,君翰如。
他把这条记录牢牢记在心中,才魂不守舍地走出操场。
路上恰好遇到了最初让他去检录区的女生,那是他们班的班长。班长看见温随怀里整整齐齐叠好的一摞衣服,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把衣服接了过来,让温随快去吃饭。
下午的时候,那个人没有再来。
操场栏杆上高高挂起红色横幅“N大第十六届校际运动会开幕式”,比赛间隔时喇叭里回放着三个月前香港回归的新闻稿,一切都是那样充满着希望,但在这希望里,温随找不到他。
回到宿舍的时候,里面椅子乱七八糟摆着,舍友都在外面跑,一个都没回来。
温随坐到床沿上,从怀里拿出那个矿泉水瓶,仔细地端详着。
水瓶很普通,塑料外壳上已经有很多摩擦的痕迹,西沉的阳光从窗户落进来,照耀里面剩下的那些水,使其变成璀璨的黄,变成秾丽的红。
像流动的欲望。
他突然拧开瓶盖,继而极缓慢地,颤抖着把嘴唇覆盖在瓶口的边沿上。
上面仿佛还残留着那人的温度。
水中灿烂的欲望通过瓶口传递到他身上,使他的额头上逐渐冒出细汗,从脖颈到耳尖的皮肤也全红透了。
从小,老师就告诉我们什么是正确的。
爸爸爱妈妈,妈妈爱爸爸,他们爱着我,而我也爱着他们。这样才是一个幸福的完美的,正确的家庭。
既然男人喜欢女人是常态,那么男人喜欢男人,自然都是变态。
很不幸,至少在亲吻瓶口的那刻,温随成为了这其中的一员。
看上去畏缩怯弱的男人,却常常会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温随出身农村,性格腼腆羞怯,各方面观念都很保守。他为自己的不堪和下流而感到惶恐,却一次又一次按耐不住心中的欲望,悄悄躲在建筑工程学院的大楼外面,从某个角落去遥望,去企盼。
他只是一个普通学生,不是干部,也没有背景,当然不能轻轻松松就拿到某个人的详细资料,于是只能这样很笨,很笨地等着。
大二一整个学期,居然也被他等到了几次。于是温随慢慢摸出了规律,知道了周三下午四点,是君翰如的下课时间。
君翰如来去匆匆,从不和人结伴,出了门就毫不留恋地离去,他看上去总是很忙碌的样子。
但只是从跨出门口到走远的这几十秒,也够温随牢牢记住他的面容与身形了。
那张脸,旁人看了一定不会钟意。
五官与脸庞的线条都很凛冽,眼眸微微下垂,嘴唇总是抿成一直线。加上极高的个头,周身都呈现出一股压迫性的孤冷气质。
但是温随却很喜欢。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明白自己很喜欢。温随在小的角落,在人群中,小心翼翼,不动声色地偷看与窥视,感受着心脏传来的隐秘悸动。
越来越喜欢,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