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还有很多没有琢磨透的细节,但他人在病中,本就极易受惊,根本无暇去细想。
人如果被某样东西伤害了太久,那么畏惧自然就成为了一种习惯,一种抹不掉的回忆。而因此,保护自己也成为了一种习惯。
为什么君翰如要对自己这么好?
温随根本没有胆量往好的方向去想。
他脑中很快地划过一些破碎的画面。自己是如何躲在角落里窥视着君翰如和女性在雨中闲谈,漫步,而自己的身体又是如何在女人的味道之中被尽情使用,自己的所有眼泪与恳求是如何被漠视,践踏。
君翰如肯定是知道的。知道温随就是条狗,只要主人对他招招手,摸摸他的头,他就会一次又一次地凑上去,摇尾乞怜。
所以现在,好像施舍般地,君翰如又来摸自己的头了。
“我……我要走。”温随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还在颤抖。“你放我走……”
君翰如没有料到温随会说这样的话,不由一怔:“为什么?”
“之前……我说不会再来,君先生也答应了。”温随平复了一下呼吸,把身子探出来一点,但没有敢回头去看身后的男人。“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为什么不能走?”
“可是,你说你想我。”君翰如俯身抓住他的胳膊。
温随当然不会记得自己在病中说过什么胡话,闻言不由吓了一跳,冷汗渐渐爬上背脊。
“我记不清楚,或许是认错人了……”他使劲挣了挣胳膊,居然没有挣开对方的钳制。“君先生未免太……太自作多情了。”
而后是长久的寂静。
“我自作多情?”君翰如低声重复了一遍。
君翰如对于感情的辨别并不擅长,面对温随的话语和神色,他很难分辨其中的隐瞒和欺骗,只以为所见所为即是真的。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床边灯光照在温随身上,显得脸颊更加瘦削,眼中悲哀之色浓重,其中并无半点情意。
看上去真像是讨厌极了他。
君翰如沉默半晌,放开了手:“你的房子,我已经替你退了。”
他没有等温随回答,继续说了下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想你如今在经济上应该有困难。”
相比在温随昏睡时说的那些低语,他这次完全换了种说法:“按你现在的处境,就算走了,又能去哪里?我能给你提供帮助。而你接受,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其他的,等你住到你有能力搬出去,再说。”
君翰如从来都很清醒自己在做什么。可这数月以来,却是处处错到极处,无可挽回。
他只能用半强制的方式,也是他所最为擅长的方式,来留下温随。
就算留得一时半刻,也是好的。
这些话句句击在温随的软肋上,几乎将他打入死地。相比之下,他的拒绝实在显得脆弱不堪,没有半分底气。
爬出深渊的机会只有一次,心旌摇动,能静止住的也不过一瞬而已。若是这最后的机会都没有成功,他又如何再能逃脱情爱的罗网呢。
温随还未自知,只在床上缩成一团,没有回答君翰如——但这已经是默认与妥协。
君翰如看了他一会,低声道:“你睡这里,我不进来。”
说完,他就起身离开了。
从那以后,温随很少看见君翰如。
日子一天天过去,阳光在缓慢地变暖,回乡的人也渐渐回城 。君翰如白天时常不在家,晚上则一直在书房。温随又处处躲着他,两人见面的机会很少。
秋姨以往来的时间是固定的,但最近受了嘱托,来的比较频繁,留的时间也长。
她本就识大体,知礼节,年纪增长后,更是十分和蔼,自然也能搏得温随亲近。
这天傍晚,秋姨收好了衣服,坐在沙发上,埋头理着新晒好的绒线,温随就帮着她一起。
“这几天温先生睡得还好吗?”秋姨伸手把老花眼镜扶正,一边问道。
不知为何,温随的脸突然红了。半晌,轻声说:
“他……很忙吗?”
秋姨点头:“快要开年了,翰如先生这几天公司里的事情比较多。”她并不清楚温随和君翰如之间的具体纠葛,于是微微笑了笑:
“温先生不要担心,翰如先生是很懂节制的人,我从小看他长大的。温先生想知道的话,可以自己去问他。”
许是她的神态太包容,又带有长辈对于小辈的爱怜,温随摇了摇头,忍不住低声说道:“我很怕他……”
“我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这样做……他以前……他以前……”
话说到一半,想是他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便住口不说了。
那时候,君翰如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温随背后,手里拿着一个空的玻璃杯,肩膀靠在墙上,脸上没有表情。秋姨其实是看见了的,但对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说话。
他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