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夏天橡木林里的一切都万籁俱寂,持续的高温下偶尔会传来一两声不知休的蝉鸣,但也很快消失,没了声音。
就在城市的边缘,靠近城边橡木林的附近,有一栋遮掩在黑夜的废弃工厂。因工厂已荒废许久,政府这两年的城市扩建计划又尚未到达这里,所以一直没人注意,只当是个破烂的,不值一提的地方。
啸然帮当初把帮派的据点选在这里也是相同的想法。
工厂地下,不同于地上城郊的荒凉,整个工厂地下被啸然帮挖空,划分成若干个区域,各区域都有分管的帮派成员,由他们主持任务和日常工作,地上通往地下的几个入口也都有专人看守。
然而啸然帮所有区域中最人员稀少的刑具室,那是啸然帮人人避之不及的一个地方,今天晚上却是灯火通明,不同于往日的寂静。
通往刑具室的狭长的走廊里时不时传来鞭子甩出的破风声,以及那种类似打在人身上发出隐忍的闷哼声。
“程晋,可真有你的,两年了,我竟才知道你是卧底。”持鞭子的人话音刚落,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又是一鞭子甩在跪坐在地上的人身上。
特质的蛇皮鞭韧性极好,上面还让人特意安装了如锯齿般密密麻麻的倒刺,一鞭下去打得人皮肉绽开不说,小倒刺与皮肤分离时更是扎得人血肉模糊成一团。
饶是这样的鞭子打下去,那个双手被镣铐牢牢锁住,悬挂在头顶的人仍是一声不吭。
他的头发早就被汗水浸湿,额前的碎发糊在眼前,低着头痛苦地喘息着,顺着他尖尖的下巴向下望,只看见全身没有一块好肉,鞭痕错综复杂地交叉排列,鲜血顺着伤痕流淌,显得极为可怖。
如今这个男人尚有一口气全凭自身坚强的意识吊着。
“你是无话可说了对吧,你明明和帮主是恋人关系,他为你付出那么多你还背叛他!你知道这对帮主是个多大的打击吗?现在帮主中弹昏迷不醒,你满意了吧?”
提到“帮主”二字,刚刚还毫无生气的男人突然动了,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微微抬头望向施暴者,想要从干裂的嘴唇中吐出几个字,可他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卧底是他,偷偷传递信息给警察的是他,害帮主徐啸吟中弹现在还躺在病床的人是他,甚至夜夜躺在帮主身边和他缠绵缱绻的人也是他。
被说中了,他是真的无话可说。
程晋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鞭,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刑具室是没有窗户的,他单单从流血量推算出自己快要撑不住了,他的大脑已经开始有些缺氧的感觉了。
“哗”一盆盐水泼到了程晋的身上,盐渍遇到血的刺痛感一下子让程晋找回了神智,更让他浑身一颤。
他迷茫地睁开眼,一双脚着黑色皮靴的人站在自己眼前,程晋一瞬间睁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看向来人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复杂。
是徐啸吟,啸然帮的帮主,也是程晋的恋人。
徐啸吟上半身还绑着绷带,有些许的鲜血从中渗出,染红了洁白的绑带,程晋看得清清楚楚,鲜血渗出的位置几乎已经快要靠近心脏,就差一点点,徐啸吟就会在警察围剿中当场中弹身亡。
察觉到程晋的目光盯着自己的绑带,徐啸吟向前走了一步,弯下腰用手勾起程晋的下巴。他这个动作使程晋的脸和自己贴的极近,他从程晋的瞳孔里能清楚看到自己的倒影。
“怎么,懊恼你的同事没有一枪崩死我?”徐啸吟勾起唇角,脸上露出一丝邪气,语气轻快地问道。
碍着徐啸吟的手,程晋的脑袋动弹不得,他只能垂下眼帘,回避这个问题。
从刚刚看见徐啸吟的第一眼,程晋就知道徐啸吟变了。过去作为恋人相处的两年里,徐啸吟向来对旁人都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但看向自己的眼眶里总是充满温柔。
可现在徐啸吟全身透露出一股寒气,那股让人不自觉退避三舍的邪诞气息仿佛从头到脚包裹住了他。
“拒绝回答?那我再问你,当时警察包围我时,你应该有机会和他们会合,然后离开我的吧。”说道离开,徐啸吟语气不由地加重在这两字上,他那双仿佛快要凝结成双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受伤的眼神,但马上消失地无影无踪,他顿了顿接着说。
“你为什么没走?”
回应徐啸吟的是眼睛里一片死寂的程晋。
面对程晋接二连三的沉默,徐啸吟仅有的一点耐心也被消耗殆尽,他收紧扣住程晋下巴的手,迫使程晋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自己。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刚做完取弹手术,睁开眼下了床就迫不及待来看你吗?”徐啸吟知道自己等不到程晋的回答了,自顾自地向下说,“因为想看看你既然你不走,那我就来亲自看看你堕入深渊的样子。”
看到程晋的如墨色的瞳仁有刹那间的紧缩,徐啸吟满意地笑了。
他俯身下去,把嘴贴到程晋的耳边,一如过去两年间两人恋人般的耳鬓厮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