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徐啸吟联系了本市和隔壁市的下属,想办法让他们混进各大医院充当眼线,多加注意最近有没有因落水而送进医院的病人,确认无误后,立刻报告给他。
至于其他的,徐啸吟也没有办法。
他只能强迫自己把重心放在他旗下的产业链整改上,他所掌控的不合法的交易都要埋得更深才行,警察经程晋身份曝光后,算是把矛头彻底对上了他。
帮派里的成员们也都知道帮主这几天心情不佳,大多数时间都是阴沉着脸,脾气暴躁一点就着。一时间啸然帮上下人心惶惶,唯恐帮主哪天因为一点小事发脾气危及到自己。
偏偏这个时候方泽迟钝地给徐啸吟打了电话,他还不知道程晋下落不明的事情,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徐啸吟:“巴西那边我已经部署好了,你准备让程晋什么时候动身?”
徐啸吟当时正在“春源”里视察工作,前后都是簇拥的手下,听见这话却整个人似乎在走廊上被定住了一般,他想迈开步子接着向前,却又好像举步难行。
徐啸吟一只手扶住旁边的墙,重新把手机放在耳边,语气生硬地说,“程晋不会去了前几天他跳海了。”
“你说什么?”电话里传来“砰”一下的声音,好像是方泽那边不小心失手打碎了什么东西。
“我说,程晋跳海了。”
说完这句话,徐啸吟缓了一会儿,给手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转身独自走向了走廊的尽头,他很少有在外人面前情感外漏的时候,一向骄傲的他不希望自己的颓丧暴露人前。
请方泽帮忙是徐啸吟辗转思考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定,这也是他第一次为了自己的私利而违背了帮派的规矩,是他在最后时刻心软,不忍心同样也舍不得把程晋送进妓窑。
因常在外贩卖军火方泽对巴西的情况足够了解,也有部下长期居住在巴西,并且徐啸吟看得出来方泽喜欢程晋很久了,那次的短信应该只是试探。
他相信方泽一定帮这个忙,而且会完成得很好。
徐啸吟原本计划程晋的飞机一落地,方泽那边的心腹就会保护好他,到时候进妓窑只会是一个过场,之后无论程晋想要去哪个国家生活定居或是...和方泽在一起,徐啸吟都不会加以干涉。
他是真的打算放程晋走,给程晋自由,他们两个人之前的恩恩怨怨他也不想再追究。
可谁能想到后面竟发生了这样的事,徐啸吟所有的构想轰然倒塌,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是他害了程晋,害得程晋现在不知所踪,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等徐啸吟简单地把前因后果解释完,方泽立刻劈头盖脸地质问道,“我以为你可以在这之前好好照顾他,徐啸吟,折磨程晋那么久你开心吗?现在你是不是特别高兴?”
方泽刚是怒火中烧口不择言了,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他明知道徐啸吟就是顶着很大的压力才没把程晋秘密处置掉。
论爱程晋的程度,徐啸吟怕是比他更甚,程晋不见了,徐啸吟内心肯定也不好过。
“喂,你别生气,我刚刚只是太惊讶了”方泽的声音低低的,明显也是对如今的结果难以接受。
“没事,也确实是我的错,没什么事我先挂了。”关于程晋,徐啸吟显然不想多谈,这就好像用手抠已经结痂的伤口,除了鲜血横流再无其他作用。
徐啸吟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脸色疲倦,眼下一片淡淡的乌青。
自从程晋消失后,他睡觉总也不安稳,经常梦见监控器里程晋红着眼眶在地板上颤抖的模样,半夜惊醒来后心脏便一抽一抽的疼,时时提醒着他失去了什么。
刚挂了电话徐啸吟走了还没两步,铃声又响了起来,徐啸吟不耐烦地拿出手机以为又是方泽,斜眼一扫,可屏幕上显示来源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隔壁市。
徐啸吟握住手机的手指不由得缩紧,大脑有一瞬间的停顿,他有种突如其来的预感,却又胆怯地害怕失而复得只是他的美梦。
不知不觉,程晋已经成了他的最脆弱的一部分,而他也再经受不住任何打击。
刚按下接听键,兴奋的声音立即传至徐啸吟的耳朵,“帮主,程晋找到了,就在市的第一人民医院。”
徐啸吟平静的内心深处顿时激起涟漪般的波澜,沉寂了好几天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可又怕手下认错,转而谨慎地问,“确定是他吗?”
“是程晋,他肩膀上还有纹身。”
“好的,你看好他,有什么问题马上打电话给我,我现在就赶过去。”
一阵狂喜过后,徐啸吟的心情像过山车一般跌落下来,铺天盖地无力感很快覆盖在惊喜上。不久之前他确实打算让程晋离开,可是现在他已经后悔了,他暗想,过一会儿他该如何面对程晋?
或者说,程晋还会接受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