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王饮尽杯中酒,畅笑:在花公子而言,宽慈总要居于英睿之前的。
酒过三巡,忽有兵卫来报:哈密都督罕慎,获悉龙卷风图谋袭击快活王,特遣一千兵马前来护卫。
虽然龙卷风已不战而退,快活王仍是将领兵而来的指挥使召进大帐犒赏。
此时,从快活王到吴明等人,都已酒意醺然,左拥右抱着妩媚的舞姬,满座春光旖旎。
就连大帐之外,也已静悄悄的。快活王手下的兵士们因战事已免,一个个身上都裹着厚重的毡子,卧在沙上,像是已睡着了。只有寥寥十几人还在值守,却也哈欠连天。
哈密指挥使喝下快活王赏赐的美酒,一边偷眼四顾,一边寒暄数句,便告退了。
待他离开,王怜花嗤笑道:好个贼头贼脑的鼠辈,竟也敢来刺探军情,哈密国中真是无人了么!
白飞飞娇声问道:陆公子觉得可疑?
王怜花道:哈密若有心护驾,怎会来得这么慢吞吞的?想必那龙卷风敢撄王爷锋芒,便是受其挑唆。
快活王旋动着手中的酒杯,徐徐道:龙卷风这个同盟既去,哈密也只得孤军来犯了。
王怜花微笑道:王爷故示松懈,不正是要诱他们入彀?他们若不来犯,王爷才会失望哩。
他们这边谈笑着,吴明等人早已摒退舞娘,正襟危坐,醉态全无。
但听外面蹄声骤响,如战鼓雷鸣,动地而来。
大帐外,一群人马,手举着长刀,直冲过来,刀光霍霍,马声长嘶,声威十分惊人。
快活王营中那些本像是已睡着了的大汉们,突然一跃而起,厚毡里竟早已藏着强弓,弓弦响处,急箭暴雨般射出。
四面的小沙丘后,也有无数条大汉闪出。来偷袭的人马突然之间便陷入了重围,有的狂叫着舞刀避箭,有的已惨呼着中箭落马,有的却要打马直踏敌营,但快活王阵前却已有两队人迎了上去。
这两队大汉右手拿着雪亮的鬼头刀,左手肘上,却架着藤牌。藤牌护住了身形,鬼头刀直砍马腿。
刹那间,只听健马悲嘶声,狂呼惨号声,刀剑相击声响彻这荒凉而辽阔的沙漠。
黄沙上,已然流满了鲜血。
王怜花赞叹道:王爷门下,果然俱都是久经训练的战士,谁也不可轻侮。
快活王高歌道:黄沙碧血,英雄狂歌不歇,飞刀剑,且将狂奴首级作唾壶。勇士身经千百战,有人来犯,留下头颅。
歌声歇处,狂笑道:本王麾下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的勇士?罕慎有胆量来,就不要后悔有来无回。
花满楼嗅到帐外涌进来的浓重血腥气,皱眉道:今夜率兵前来的就是罕慎么?据晚辈所知,此人虽居都督之位,却并不是哈密国真正掌权之人。
快活王冷笑:不错,掌权的是女王弩温答施丽。
花满楼道:既然如此,他率兵而来不过是奉命行事,王爷何不放他一条生路?
快活王捋须道:哈密驯服已久,却忽然蒙了心,竟来以卵击石。本王今日原是要让他灭国的。既然花公子求情,那便留他一脉残喘。
说罢向侍立着的急风第一骑做个手势。
急风第一骑当即快步奔出大帐,振臂呼道:让开道路,让他们回去。
沙尘漫天,呼声、蹄声终于远去。
染红了的黄沙上,倒满了尸身。数十柄弯刀插在沙里,刀穗犹在颤动。
花满楼不禁为伤亡将士太息:城头烽火不曾灭,疆场征战何时歇?人生倏忽兮如白驹之过隙,然不得欢乐兮当我之盛年!
王怜花道:为大将者,享的是金戈铁马尚酣战的欢乐,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忽又微微一笑,凝注快活王道,哈密为夜袭王爷,大将精锐尽出,国中必然空虚。王爷既说要让他灭国,想来早已另遣问罪之师临其城下了。
快活王端详着他,眼里笑意渐盛,抚掌道:好个陆小凤,竟揣摩出了本王用兵之法!
这时,有人匆匆来报:吐鲁番羽奴思汗求见!
王怜花传音入密对花满楼道:快活王好大势力!羽奴思一国之君,竟亲涉流沙,前来觐见。
花满楼道:我听说羽奴思少年时与兄长争位失败,曾流亡于帖木儿国,身受沙哈鲁、兀鲁伯父子栽培,后来得以重回吐鲁番登上王位,亦因有帖木儿国扶植。
两人正自私语,一个高鼻深目、衣着高贵的老者已步入大帐,一身戎马征伐的豪迈,又兼具学者智士的优雅。
王怜花见了,不禁暗自喝彩,思忖:快活王手下果然不乏人中龙凤!
那老者对快活王十分恭谨,两人交谈所用却并非汉语。
花满楼不知所云,王怜花则因多年筹备对付快活王,对关外主要胡语早有涉猎,暗中用传音入密为他解释:这人便是羽奴思了,他是来向快活王复命,禀告说已派他的妹夫牙兰率兵,趁虚而入占领哈密,俘虏了女王弩温答施丽,并夺取了国王金印。他现在是要恭请快活王返回设于吐鲁番的行宫,接受